他原本只是想讓夏侯鶩光先走的。
「吁——」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久,直到入目是寂寥無人的草地、再無鼎沸且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人聲,夏侯鶩光才一拉馬韁繩,迫使馬停下。
馬原地轉了一圈,踏了踏馬蹄,隨即低下頭來,狠狠地咬了一口草,放在口中不緊不慢地嚼著。
入目是星星點點、宛若銀河般光亮璀璨的螢火蟲群,綠瑩瑩似一盞盞晃動的小燭燈,被風一吹,呼啦一下飄散在謝筠蘭和夏侯鶩光的周身,將兩人的髮絲顏色都染上了點點的彩色螢光。
周遭青草擺動,空氣中浮著雨後清新的水氣,不遠處紅色的許願樹掛著紅色的絲綢帶,被零星的螢火蟲包裹著、輕柔地飄動,如夢似幻。
「............」耳邊很安靜,除了蟬鳴,就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遲來地感受到男人放在自己腰間的桎梏,謝筠蘭不適地動了動,發現自己掙脫不開,於是便小聲道:「夏仁,你快放開我呀。」
「...........」夏侯鶩光聞言,這才如夢初醒。
他緊繃的雙臂緩緩鬆開,隨即翻身下了馬。
他讓謝筠蘭坐在馬上,他則將馬牽到樹邊,用繩子綁好。
謝筠蘭坐在馬上,冷風從他的肩膀,一直蔓延到光裸的腳背,令他縮起脖子,悄悄將手藏在衣袖下,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出來的急,身上還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紅綾裙,又大病初癒,被夜間涼風一吹,難免又冷的顫抖,臉色也發青發白。
夏侯鶩光一直在用餘光看他的舉動,見狀,脫下自己外袍,展開披在了謝筠蘭的身上。
還帶著體溫的外袍隔絕了周遭的寒冷,為了不讓自己在浸入那冷透骨髓的夜風裡,謝筠蘭也顧不上外男和雙兒有別,趕緊用夏侯鶩光的外袍用力裹緊自己的身體,以此禦寒。
他渾身藏在夏侯鶩光的衣袍里,連腿都被蓋住了,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小臉上圓溜溜的眼珠子轉動著,安靜地注視著夏侯鶩光。
夏侯鶩光也仰頭看著他。
一時沉默。
夏侯鶩光本來就話少,謝筠蘭等了一會兒,見夏侯鶩光一直沉默,也就沒指望他會再說話了。
他輕輕撇開臉,看向不遠處飄著紅綢的姻緣樹,輕聲道:「夏仁。」
他說:「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聽到謝筠蘭說要讓自己送他回去,夏侯鶩光原本波瀾不驚的瞳仁里緩緩浮動出一絲情緒,看起來似乎有些驚訝。
他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措辭,好半晌,他才面向謝筠蘭,蹦出一句:「為什麼?」
他歪了歪頭,看起來像是某種努力思考的小動物,馬尾發散下來,落在後腰,漆黑的髮帶輕輕晃動,「他們關著你。」
夏侯鶩光看起來似乎真的有些不高興:「他們對你不好。」
「這..........」謝筠蘭不知道怎麼和夏侯鶩光解釋,糾結了很久,才勉強道:「他們不是對我不好。」
他說:「他們是擔心我,怕我的..........怕我的名聲會受損,所以才關著我的。」
夏侯鶩光:「.........」他能理解,但卻不認可。
在皇陵里暗無天日的九年,讓他深刻地明白自由的重要性。
在他看來,沒有哪一種愛能束縛自由。
即便是親人之愛也不可以。
於是,夏侯鶩光想了想,才道:「雖然我明白,你家裡人關著你,是為了你好.......但是我不認為這樣是對的。」
他理所當然道:「你是人,不是畜生,他們不能這樣關著你。」
謝筠蘭聞言,無可奈何地看著夏侯鶩光,嘆氣一笑,「你說的對。」
他說:「可他們畢竟是我的父親還有哥哥.......我與你私下相交,本來就是不和禮法之事,如今我一個人被關起來還好,難不成我們還要繼續和他們做對唱反調,以至於兩個人都遭受責難不成。」
在謝筠蘭看來,關他一個人,雖然行動受限制,但好歹吃喝不愁,還可以忍受;但是如果謝遷鶴和謝筠亭遷怒夏侯鶩光,那就不是關一兩個月可以擺平的事情了。
畢竟夏侯鶩光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小侍衛」,一個侍衛,又怎麼可能敵的了中書令和詹事府詹事的權勢呢?
到時候,莫說是被關幾個月,要是被他父親和哥哥知道是夏仁把他謝筠蘭帶走了,說不定將夏仁暗地裡打死,都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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