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話,卻見景熙帝淡棕色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心裡頓時咯噔了下。
景熙帝輕笑:「梓童對這件事似乎過於在意了?」
皇后暗吸了口氣,她素來知道景熙帝的敏銳,如今寧氏丟了,之前既然瞞了,看來只能繼續瞞下去,此時少不得小心一些,免得倒是引得帝王猜忌。
當下也笑道:「畢竟關係到太子,臣妾多關注些總沒錯,為了那寧氏,母后和陛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
說著,她嘆了一聲:「臣妾也是處置不當,若是因此再弄得父子不合,倒是臣妾的過錯了。」
她說這話時,溫婉柔和,惆悵無奈,其中不知多少未盡之言。
景熙帝略沉默了下:「皇后這麼說,是朕往日過於苛刻嚴厲了嗎?」
皇后沒想到景熙帝這麼說,有些意外地看向景熙帝。
他閒散地坐在陰影中,黃緝絲袞袍上的紋龍華麗繁複,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會騰雲而起。
這個男人突然的溫和親切,只會讓人無法揣摩,心生困惑。
景熙帝嘆了聲,竟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這些年,皇后賢淑勤勉,悉心打理後宮,以至宮闈和諧,井然有序,朕一直心存感念,太子到底年少,性情放縱,皇后身為他的嫡母,大可行教子之職,不必顧忌。」
皇后簡直不可思議。
他今天怎麼了?
她沉默了一會,才抿唇一笑,溫婉地道:「皇上,臣妾明白。」
景熙帝略歪了下腦袋,手指支著額,很有些無奈地道:「他再不濟,總歸是大暉的儲君……皇后多多費心,還有太子妃那裡——」
他抬起眼皮,笑看著皇后:「太子妃這幾日可好?」
皇后被他笑得很不習慣,不過也只能按捺住心思,嘆了聲,道:「到底是小孩子家的,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臣妾昨日看到,她眼圈還紅著呢,不過她好歹識大體,有分寸,也沒說什麼。」
提起這兒媳,景熙帝指尖輕摩挲著經卷,淡聲道:「她自然受委屈了,朕心裡有數,可身為儲君婦,這才哪兒到哪兒,以後墨堯後宮多少女子,難道每個妃嬪她都要鬧騰?總歸要學著一些吧,成親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也是公府教養出來的,不至於太過任性吧。」
對於這個兒媳,景熙帝說不上不滿,也說不上多滿意,這時候總歸是更多考慮自己兒子。
吃醋可以,人之常情,但不能過。
皇后:「是,所以臣妾也勸了,道理她都明白,這幾日和臣妾提起來,說等事情過去,太子府中該進幾個新人,好歹安安太子的心。」
景熙帝:「倒也不急,一則墨堯年紀還小,慢慢來吧,不必過早沉溺於女色,免得傷了根本,又耽誤學業,二則他們才剛成親,不必急著塞人,要他們小夫妻好好相處著,以朕的心思,還是盼著將來我們的長孫出在太子妃那裡,若隨意有個庶孫,也是隱患。」
皇后明白景熙帝心思,笑著道:「臣妾知道。」
景熙帝又問起皇后這次的祝儀,皇后都一一答了,因提起祝儀之後,也該啟程回宮,要準備回宮之儀。
景熙帝長指輕摩挲過檀木座托,懶懶地道:「朕這幾日在山中,倒覺山中自有一股清氣,竟覺精神清爽許多,便想著在此修養幾日,皇后可先行回宮去。」
他略想了想:「初二吧,朕初二回宮,正好可以參加初三的早朝。」
大暉早朝是十日一朝,目前是初三,十三,二十三,其中初三是大朝。
皇后萬沒想到景熙帝這麼說,一時也是驚訝。
要知道景熙帝自從登基以來,嚴以律己,勤政不怠,可從未趁機在外逗留遊玩的,如今這是怎麼了?
她這麼不經意間看過去,卻陡然看到,景熙帝頸間似乎有些可疑痕跡。
雖光線昏暗,看不真切,但——
景熙帝往日不用這些脂粉,底下妝掠之人自然也不敢輕易為他用,如今用了,便格外突兀,所以必然是為了遮掩什麼。
可是帝王龍體貴重,怎麼會在頸上留下痕跡?
這可不是小事。
皇后心中已是波瀾乍起。
景熙帝這幾年於女色上太過淡漠,皇太后和她都多次勸說採納新人,不過景熙帝一直沒什麼興致,他已經許久不曾按照規矩行幸後宮了。
這次入南瓊子祈福,隨行妃嬪都跟隨皇后守在延祥觀,景熙帝身邊並無女子服侍,所以如今能在帝王頸子上留下痕跡的是什麼人?難道是有人進獻了什么女子?
皇后腦中思緒亂飛,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試探著道:「皇上,山中寒涼,臣妾不在侍奉陛下左右,頗覺不安,也唯恐身邊內侍有不周之處,可要臣妾安排妃嬪隨侍,終究比那些底下人更周到一些?」
景熙帝其實感覺到了皇后的目光,她察覺到了自己頸子間的異樣,不過他並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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