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作戰在於守城布防,我方不會主動出擊。」他說,平淡的語氣中流露出骨子裡的篤定,「除非王太子那邊先按捺不住。」
殷祝頓時樂了,心想偶像這第六感還真挺準的。
歷史上,北屹王太子克勤確實沒忍住,被宗策抓住了一個大大的破綻,打得哭爹喊娘。
他也算倒霉,本想著挑個軟柿子捏一捏,向國中貴族們秀秀肌肉,誰知道,卻碰上了宗策這個硬茬子。
在朝廷幾乎沒有任何支援的情況下,宗策將整個暉城布防得積水不漏,克勤在城外率軍攻城,硬是拖了三個月沒攻下來。
氣得他頭腦發熱,獨自騎馬到城下叫陣,被宗策在城頭一箭射中肩膀,墜下馬來,險些喪命。
宗策抓住時機,親自率百人輕騎出城反攻,屹人軍隊群龍無首,猝不及防之下大潰而逃。
若不是克勤的親兵拼死將他們的王太子護住,恐怕北屹、甚至從那以後的整個歷史都得改寫。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後來宗策又乘勝追擊,聯合山河十四郡的夏人一同作戰,短短半年時間,一口氣奪回四座城池。
消息傳回大夏境內,舉國歡騰。
然後尹昇和朝堂上的一群老畢登們就站了出來,得意洋洋地摘桃子,還勸宗策別打啦,你看連屹人都說了,有事好商量,打仗多費錢呀,咱們還是坐下來談談吧。
宗策就這樣領了個待命的旨意,被他們撤下了前線。
回家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時間,風雲變幻,無論宗策怎麼上書,苦口婆心勸朝廷屹人狡猾,撤他可以,但萬萬不可輕易撤軍,剛打下的城池根基不穩、需要派有為之士治理等等,朝廷統統置若罔聞。
甚至還有大臣參他居心撥測,因為山河十四郡本就是夏家祖地,宗策說這話明顯是不把大夏祖宗放在眼裡。
卻根本沒想過,幾十年的易主,幾乎是三代人的輪迴,什麼狗屁祖宗,都不如衣食父母來得重要。
在北屹多年的統治下,不過三代,便出現了漢兒盡作北屹語,卻向城頭罵漢人的景象。*
宗策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警醒,認為屹人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
果不其然,和談扯皮還沒結束,北屹就又派軍南下,裡應外合,一口氣攻下了五座城池。
其中,也包括宗策苦苦堅守了三月的暉城。
克勤入駐暉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手下士卒屠城。
史書記載,宗策在新都聽聞這個消息時,正在家中耕田,「驚聞噩耗,策棄鋤,掩面坐於壟上,三日間水米未進。」
殷祝心想要是換了自己,估計闖進皇宮刀了尹昇的心都有。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就該知道治理天下比打天下更難,人家北屹明擺著想換掉宗策拖延時間反擊,大夏朝廷這幫人究竟是蠢呢,還是又蠢又壞又自私呢?
「陛下。」
可能是他發呆時間太久了,竟沒注意到宗策是何時起身靠近的。
等殷祝聽到聲音回過神來時,宗策已經躬下身,骨節粗大的手掌按在了他身側的桌案上,指尖微微泛白,手背青筋浮凸。
呼吸聲卻仍平穩悠長。
宗策用那雙沉淵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靜靜望著殷祝。
「…………」
這是一個很有侵略性的姿勢。
若是換做一般人,恐怕此時早已臉紅心跳了。
還好,殷祝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他佯裝鎮定地開口問道:「你要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別靠太近。」
一張口他就知道壞了。
哪家皇帝對臣子用這麼弱氣的語調講話?聽著簡直像是夜半耳鬢廝磨時的調情。
快支棱起來啊,想個祈使句!
然而此刻殷祝大腦一片空白,差點連拼音都要一併還給小學語文老師,更別提什麼見鬼的祈使句了。
宗策似乎並不在意殷祝表情的異樣。
或者說,這就是他本來想要達到的效果。
「無需他人,策自會盡力滿足陛下的一切要求。」
他用一種柔和低緩的嗓音娓娓說道。
乾燥寬大的手掌輕輕覆住殷祝冰涼的指尖,似有若無的觸感,帶著若即若離的曖昧情愫。
「——所以陛下,若邊境戰事有變,可否允策自行判斷局勢,調兵出擊?」
殷祝聽得暈暈乎乎,耳朵發燙,一對招子像是黏在了那張冷峻面孔上,眼珠子半天都不帶轉的。
偶像在說什麼?
這聲音真帥。
啊不,是這張臉長得真好聽啊。
室內溫暖,宗策的鬢角滲出些微汗水。
光潔飽滿的額頭下,是一對斜飛入鬢的濃黑劍眉,和一雙聚精會神的精亮眼眸。
乾燥的薄唇緊抿著,唇角鋒利向下。
殷祝還清晰記得它落在脊背上的觸感,是從骨子裡泛起的酥麻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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