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屹皇帝這種過激做法,是基於他從前對大夏皇室和朝廷的了解。
即使打了一次勝仗,大夏皇室也只會以此為依仗,為自身爭取更多利益,根本不會去考慮乘勝追擊。
即使他們口口聲聲都說著要收復山河十四郡,但也就只是聽聽而已,嘴上嚷嚷的事情,誰不會?
可殷祝如今端出來的是祖宗禮法,正好戳中了這幫文臣們的死穴,他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反對的字句來,只好忍氣吞聲地聽著殷祝一道道命令下發給武將們,氣氛愈發壓抑。
武將那邊,則與他們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場景。
能留在這裡的武將,都是沒參與過祁王叛亂的,不然早就抹脖子或者被逮進大牢了。
聽到任命,個個面上是喜氣洋洋,恨不得現在就提刀上馬奔赴戰場。
大夏風氣一直是尚武的,甚至早期和屹人的交戰,也是贏多輸少,自建國以來百年時間內,屹國一直都有每年向大夏朝貢的傳統,這也是為何某些大夏貴族至今都瞧不起屹人的原因。
也就是近百年國中上層奢靡之風盛行,軍備廢弛,屹人祖上又出了個勵精圖治改革的皇帝,兩方勢力此消彼長,這才導致一場兵敗後軍隊節節敗退,丟了山河十四郡,被迫舉國南遷。
「……最後,是我大夏的功臣,為朕守住邊關要地,且領軍反敗為勝,殺死北屹王太子,一雪夏軍多年恥辱,後又千里奔襲救駕平叛的宗策,宗將軍。」
殷祝一口氣說了老長一串前綴,視線終於落在了他乾爹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宗策走出人群。
看到他乾爹目不斜視的模樣,他唇邊揚起一抹笑容,講出了自己很早就想親口對宗策說的那番話:
「宗策,朕封你為正三品江淮總督,總領江淮地區邊防重鎮軍政事務。軍情火急,必要之時,大小諸事,皆可由卿裁斷;若有無法決定的事情,再上報朝廷,由朕與內閣諸位大臣妥善商議。」
「宗愛卿,你可有異議?」
宗策躬身行禮:「臣並無異議。」
「只是,陛下謬讚了,」他大膽抬頭,當殿望向殷祝的雙眸,眼神溫和而專注,「身為人臣,當肝腦塗地,以報君恩,臣只是盡了分內之事,當不起陛下如此盛讚。」
殷祝咳嗽一聲,不太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怎麼當不起,」他說,「那便接旨吧,宗總督。」
其餘武將盯著宗策的眼睛都要冒紅光了。
先前還高興自己官升一級,對比之下,他們算個屁啊!
看看宗策,本來以為陛下送他上戰場就是為了鍍金,回來最多封個守備噹噹,反正新都四品官多如牛毛,也不算什麼。
誰知道,這小子居然還真打了個前所未有的大勝仗!
還有了救駕之功,回來就連跳數級,年紀輕輕,官居三品。
這個江淮總督,還不是新都那種榮養的閒職,是統領大夏邊關軍政、手中真真正正有實權、有兵權的封疆大吏!
他們酸溜溜地想,陛下對宗策,已經遠遠不能用「信任」二字足以形容了。
唉,沒辦法,誰叫他又有本事,爹媽又生了一副好模樣呢。
哪像他們,個個長得虎頭豹眼,凶神惡煞。
有心想媚上,可惜,上瞧不上他們啊。
宗策接過聖旨,仔細看了一遍,目光落在那最後鮮紅的御璽蓋印上,胸中激雷乍起而面如平湖,神色如常地將聖旨卷好收入懷中,而後行禮謝恩。
這次朝會時間足足持續到了傍晚。
考慮到這群老臣們平日裡也沒有跳廣場舞的良好健身習慣,殷祝給他們每個人都賜了座,還叫御膳房招待了他們一頓午飯。
大臣數量太多,自然不可能吃大桌飯。
於是殷祝便大手一揮,發明了大夏的第一份工作餐——盒飯。
金鑾殿內,一群咳嗽一聲都能讓下面無數人抖三抖的小老頭們,每人捧著一盒熱騰騰三葷一素的盒飯,默默地拿起筷子。
這幫人奉行食不言寢不語,所以午餐期間,殿內幾乎鴉雀無聲。
尤其是後面那些官職稍低的,連輕微的咀嚼聲也不敢發出來,一頓飯吃了啥都不知道。
殷祝採取的熬鷹政策很明顯起了效果,這場朝會一共暈倒了二十幾個大臣,其中一半是被人頭嚇暈的,剩下包括但不限於低血糖暈倒、站太久太累了暈倒,和因為被牽扯進祁王謀逆案中駭暈。
在這樣漫長的精神和體力的雙重煎熬下,沒有人再想多做掰扯。
那些什麼座師、宗親、聯姻,他們自身都難保,實在是管不了了。
要怪,就怪他們自己非要摻和進這事兒來吧。
夜幕低垂,宮中掌燈。
「你今天瞧見他們的表情了沒?」
殷祝依舊坐在給自己熬藥的宗策對面,雖然眉眼中也帶著怠倦之色,但仍然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道:「尤其是內閣那幾個,朕特意數了數,短短一刻鐘之內,他們打了足足二十幾個哈欠!還有人在偷偷掐自己大腿試圖保持清醒,還以為朕沒看到呢哈哈哈……」
宗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閣老們年紀都大了,」他對著藥爐輕搖蒲扇,「陛下還是少折騰他們些吧,萬一要是真在金鑾殿上出了事,史書上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朕還在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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