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怕殷祝忘了,他還貼心提醒道:「您上次說他們若是應召而來,就直接帶來見您,奴才便想著,正好今日宗大人不在,您得空便見見他們,但不知為何……」他猶疑道,「只有歸亭一人進宮。」
殷祝想起來了這回事。
但這段時間宮內對汪遷的調查也沒出什麼差錯,他的確是戰亂時被陳太醫從北邊救下帶回大夏的,在進入太醫院前,也一直跟在陳太醫身邊學習,對陳太醫唯一在世的一個親人、他的侄女更是百般體貼呵護。
醫術方面,殷祝不懂,但太醫院其他人都對汪遷接替陳太醫的位置沒有異議,即使他今年剛過而立之年,足以證明這位其實還挺有本事的。
所以對于歸家父子的到來,他表現得並沒有那麼熱衷。
只是淡淡道:「那就叫他們進來吧。」
「是。」
蘇成德退出去了,須臾後帶來了拎著藥箱的汪遷,和一個穿著藏藍色袍子的青年。
「臣/草民叩見陛下。」
殷祝一看歸亭這副打扮就樂了。
好傢夥,一個民間大夫進宮面見皇帝,居然特意穿了一件仿製的文武袖,這棄醫從武的心思,都快懟到他眼鼻子底下了啊。
「歸亭?你倒是好膽色。」
他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看著歸亭因為自己一個小動作臉色泛白、額頭冷汗密布,心道還是這樣涉世未深的小年輕好玩啊。
有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了。
哪像他乾爹,少年老成,才二十來歲,心性就和被生活的油鍋煎炸了幾個來回的老油條一樣,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殷祝這句話說完,歸亭立刻五體投地告罪道:「陛下恕罪!草民如此裝扮,只為向陛下明一腔報國之志,絕無他意!」
他懇切道:「草民曾去前線為宗大人麾下部曲運送藥材,見兩軍對壘,宗軍神勇無雙,心潮澎湃,實在情難自禁。好男兒當上馬殺敵,還復故土,為國盡忠,這是草民從少時立下的志向,然家父年邁,草民又是商籍,無法通過武舉入朝為官,只能暫時留在家中為父親打理家業,未曾想今日有機會得見天顏,實在是我歸家之幸!」
這一番話說下來,就連蘇成德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這小子,前途無量啊!
關鍵倒不在於他是怎麼拍陛下馬屁的,天底下吹捧陛下的人太多了,殷祝還好幾次因為奏摺中夾了太多請安和奉承的摺子、白白浪費他的寶貴時間而發火。
但是拍宗策的馬屁就不一樣了。
陛下可愛聽這個了。
雖然他從沒對旁人講過,但身為和陛下接觸最多的蘇成德,能不知道他這個小癖好嗎?
別看陛下現在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估計心裡早就樂開花了吧。
「平身吧,」果然,片刻之後,殷祝平靜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你的樣子。」
歸亭立刻謝恩起身,小心地把下巴抬高了些,但雙眼仍只敢盯著自己腳尖前的地面。
「長得倒是一表人才,」殷祝夸道,「你醫術如何?」
歸亭:「草民不敢妄言自大。」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算了,汪遷,是你帶他進宮,你可知道他的醫術水平?」
汪遷有些為難,惶恐道:「陛下,臣也不敢妄下定論。但歸老家主在宮中任太醫時,曾以一手鬼門十三針名揚天下,還曾提攜過臣的乾爹,若是歸公子能得到歸老家主的親傳,想必醫術也定是精湛過人。」
殷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你父親怎麼沒來?」
歸亭不知為何表現得有些緊張,他下意識抿了一下乾澀的嘴唇,但很快想起來這是在皇帝面前,趕緊回答道:「陛下,家父年老體衰,身體不適,只能臥病在家,家中藥材生意也大多由草民代為打理。承蒙陛下恩召,但家父實在是……有心無力。」
殷祝盯著他,許久未曾出聲。
歸亭額頭的汗珠細細密密地往外冒,身體搖搖欲墜,看得蘇成德漸漸皺眉,用眼神詢問殷祝需不需要把人帶下去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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