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帳前,柳顯拿起一面銅鏡,又仔仔細細打理了一番衣冠。
他扯了扯嘴角,模仿著宗策平日裡那副不卑不亢的淡淡神情,覺得有那麼幾分神似了之後,這才走到殷祝居住的主帳之外,一副謙謙君子的隨和做派,對著門口眼神凌厲的守衛道:「煩請二位通報陛下,就說,戶部主事柳顯求見。」
「可有旨意?」
「沒有,」柳顯耐心道,「但顯有軍中要事通報陛下,事關重大,十萬火急。」
那守衛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到底還是轉身進去了。
柳顯鬆了口氣。
但還沒來得及高興,那守衛就又轉了出來:「陛下說了,今日不見任何人,你回去吧。」
這可不行!
柳顯心中焦急,鬼知道下次宗策離開是什麼時候,只要這人在陛下身邊,他根本找不到機會和陛下獨處……他必須今天見到陛下!
帳內的殷祝也正煩躁上火著。
他乾爹是昨天走的,不管他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他親自上戰場,還說他只要待在這裡,就是對士兵們最大的激勵——可是皇帝不上戰場,算什麼御駕親征?
殷祝要是真倔起來,和宗策絕對不相上下,甚至猶有勝之。
但這一次他沒倔過宗策。
因為發生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他幾乎要遺忘在腦後的藥癮,似乎又有了再度發作的徵兆。
殷祝反省這段時間來的所作所為,覺得可能是因為見到他乾爹以後,每日同吃同睡,雖然身體努力克制,但思想沒把持住所導致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殷祝理直氣壯地想。
他乾爹一米九大高個,八塊腹肌,帥得人神共憤,躺在旁邊,這誰能把持得住?
宗策骨相很濃,每天清晨,霧蒙蒙的晨光泛著尚未褪去的藍,殷祝看著他乾爹長發披散躺在自己身側,眉骨聳立,鼻樑高挺,大敞的褻衣只要稍一耷眼,便能透過領口看到大片緊實漂亮的小麥色肌肉,連腹肌線條都一覽無餘。
並且他乾爹習慣側睡,因為這樣方便摟著他。
所以殷祝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每次無意間瞥見,他都有種想要上手狠狠捏一把胸肌的衝動。
在這樣全方位的刺激下,藥癮再度發作,便成了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這次的情況已經比從前要好上許多了,殷祝覺得自己還能控制,不需要把自己綁起來硬熬。
不過,宗策不在,他也不想見任何人就是了。
他本以為已經把那人打發走了,誰知門口還一直傳來說話的聲音,嘰嘰喳喳,聽得殷祝五心煩躁,一拍桌案,怒道:「到底是什麼人,叫他進來!」
他對待其他人可沒有對宗策的好耐心。
在看到進來那人後,壓抑的怒火更是瞬間飆升,殷祝眼神冰冷地看著柳顯朝自己下拜行禮,甚至都沒有開口讓他平身,而是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有什麼事?」
「臣有一策,可不費一兵一卒,替陛下收復巒安關。」
柳顯察覺到帳內氣氛有些不太對勁,但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按計劃說了下去:「如今我軍勝敗,至關重要,不僅牽動天下人之心,更代表著陛下的顏面,與大夏的國威息息相關。若不能速勝,定會對大夏造成不可預估的影響。」
聞言,殷祝盯著姿態卑微跪在自己面前的柳顯,不帶任何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對於柳顯這個人,即使再厭惡,殷祝也必須承認,此人的確有才華,不然也不會成為尹昇登基那年的科舉頭名。
但有些人才,用之弊大於利,況且,在軍事方面,殷祝不相信還有誰能越過宗策去。
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巒安關,就連他乾爹都做不到,柳顯來找他,上來就是這麼石破天驚的一句,其用心就很令人深思了。
換做是往常,殷祝還可能耐心跟他周旋一番,但誰叫這倒霉蛋趕得巧?
現在他光是克制自己把人拖出去當場片了的衝動,就已經花費了全部心神。
殷祝:「別說廢話了,直接說策略吧。」
柳顯抿了抿唇,顯然被殷祝這種不帶絲毫尊重的語氣刺激到了,昨日受挫的自尊心在胸膛中激烈跳動。
但他咬了咬舌尖,腦海中渴望出人頭地的念頭還是占據了上風,於是逼著自己用更低的姿態、更謙卑的語氣說了下去:
「巒安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臣以為,為求速勝,以及儘可能地減少我軍傷亡,可以放火燒山。」
放火燒山。
真不愧是柳丞相能想出來的辦法。
殷祝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可知道,這一帶的山林範圍究竟有多大?又有多少在附近生活的百姓靠山吃山,以打獵、砍柴、採藥為生?」
「還有西南、東南兩地,更是連接著我大夏千畝良田,夏日季風猛烈,若是火勢控制不住,燒了農田,死傷無數,你柳顯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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