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他小,而是三歲看老,這孩子實際上非常早慧,天生性格多疑敏感,偶爾殷祝和他相處時,也能清楚感覺到這一點。
哪怕他現在名義上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只要他的關注重心稍稍偏向兩位公主,尹英立刻就會表現出不高興的情緒,利用各種方法——比如說向他問問題、摔跤或是弄出些別的動靜,來爭奪他的注意力。
但如果殷祝不在,單獨面對兩個妹妹時,尹英又會表現得非常大度,還會主動把好吃的讓給她們,給摔倒的小妹笨手笨腳地扎小辮。
這樣高敏感的孩子,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有父母的耐心教導,或許以後也會慢慢懂事,成為一個不錯的人才。
但很遺憾,殷祝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耐心給他。
身為大夏皇長子,尹英也不會輕易放棄自己已經有的一切。
在權力和身邊人的薰陶下,那個會給妹妹扎小辮子的男孩,也終將成為像尹昇那樣反覆無常、冷血多疑的無情帝王。
可拋開尹英本身的性格問題,宗略入獄這件事,要說沒有唐頌的手筆,殷祝絕對是一百萬個不信的。
尹英每日除了上課,就是到內閣聽各位大臣商討國事,還要學騎馬射箭,剩下的那些空餘時間,就是去後宮中和兩個妹妹玩耍,和同齡的貴族孩子們踢踢蹴鞠。
來來回回去的都是那麼幾個地方,他又怎麼會忽然發現宗略和盧及的事情,還把人下了獄?
必定是有人早就發現了宗略和盧及的通信,並藉此機會,利用尹英達成自己的目的。
而那幕後之人所針對的,自然是身在前線的宗策了。
平心而論,這的確是一步狠招。
如果殷祝與宗策不是這樣的關係,如果他不曾去過宗府,認識了宗略,恐怕在知道這件事後,要麼宗策心寒,要麼是他暗中起疑,兩人之間,必定會因此事生出芥蒂來。
禁軍給他們在附近找到了一處廂房,看裡面的陳設,應該是屹軍中等級較高的將領居住的地方,或許就是治從本人的住所。
殷祝看了一眼,對他們命令道:「去外面把守著,沒朕的命令,不要隨便放人進來。」
「是!」
然後殷祝轉身看向了他乾爹。
剛想開口,卻發現宗策神情不對。
宗策臉色蒼白,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殷祝伸出手在他乾爹面前晃了好幾下,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陛下,」他閉眼長嘆一聲,語氣低沉得近乎哀求,「臣弟犯下重罪,身為兄長,策願代之受罰。他不良於行,身體本就虛弱,若再經刑部審訊,恐怕要不了兩天,就得死在牢獄之中……」
殷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自己一路上的沉默思考,竟被他乾爹誤以為是怪罪了。
「盧及和他通信的事,朕早就知道了。」他輕描淡寫道,「朕還看過他們的信呢。」
宗策:「…………」
饒是心情沉重,看到他乾爹瞬間從沉痛變為一臉懵的樣子,殷祝還是忍不住笑了兩聲:「怎麼,很意外嗎?朕這個皇帝可不是白當的,飛鳥坊之於大夏,重要性不亞於軍械庫,甚至猶有勝之,核查負責人身邊的親屬關係,這不是最基本的嗎?」
宗策抿了抿唇:「那陛下為何不早些告訴策?」
「早些告訴你,你怎麼做?去罵弟弟一頓,然後把他帶到朕面前自首謝罪?」殷祝瞥他,「兵不厭詐,朕瞧你打仗的時候腦子挺活絡的,怎麼一到生活中就這麼死板呢?」
宗策終於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阿略這件事,是經過陛下首肯的?」
「自然。」
殷祝心道這就相當於明知道國家核武器研究負責人天天和敵對國家的高層聯絡,還不加以監管利用,那這個國家領導人還不如直接去街上賣烤地瓜呢。
就這智商,估計烤地瓜都比同行少賺兩塊錢。
「那太子……」
「別急,那小子幹了這麼大的事,肯定要給朕寫信說明的,說不定待會信使就到了,」殷祝說,「朕會先派人回新都說明此事,起碼得先把宗略從牢里撈出來。」
他冷笑一聲:「這幫老傢伙,這次知道做事得先立個牌坊了,不過,以為用太子和大義當擋箭牌,朕就會放過他們了嗎?做夢!」
他明白尹英是被那群老傢伙利用了,也怪自己,讓他太早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但很多因素,憑藉人力是無法改變的,如果不把尹英推到那個位置上,殷祝也抽不開身去支援前線,巒安關更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輕易攻克。
因此經過這件事後,他也徹底下定了決心。
短短數秒內,殷祝腦海中心電急轉,但這些他都沒有跟他乾爹講。要是宗策知道因為宗略,後續會牽扯出這麼大的事情,肯定又會自責愧疚,甚至反過來勸說他。
殷祝不希望這些成為他乾爹的負擔,所以他只是沖宗策笑了笑,安撫道:「放心吧,朕會處理好的。等打完仗回去,宗略還會在家等著你給他帶北地的特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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