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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愧是兩朝老臣,在怒火褪去後,唐頌的頭腦很快冷靜下來,第一時間琢磨出了王存今天跑來府上遛鳥的真實目的。

「可是你那女婿從陛下那裡得了什麼旨意?」他眯眼問道,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別想著騙我,王大人,咱們也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你想在我面前說謊,我告訴你,沒門!」

王存矢口否認:「怎麼會,此事你我是在同一條戰線,陛下就算真想遷都,也不該把滿朝文武都撇在這裡不管,像什麼話。」

他這麼一說,唐頌反而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手裡有封血書,你應該聽說了吧。」他突然冒出一句,「這事兒老夫本來也沒打算隱瞞。」

王存逗鳥的動作一頓,終於願意轉頭看他了。

「貨真價實?」

他語氣慎重地問道。

「貨真價實。」

唐頌肯定回答,又補充道:「還有當初目睹祁王與宗策密謀的人證,現在也都在我府上。」

王存的表情微變。

這件事非同小可,他也只是偶然得知,甚至都還沒告訴女婿。

「富貴險中求,也在險中丟,」唐頌盤著核桃,望著門外的庭院山水笑了笑,「現在的年輕人啊,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不願意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上來,自然是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王存沒有說話。

宋千帆在信中,只提及了陛下讓他到唐頌這兒多走動走動。

但那小子可沒說具體原因。

原先王存以為,陛下是想要藉機給唐頌下套,阻止對方更進一步,在戰後大權獨攬。

可唐頌一直以來都沒犯什麼錯處,教導太子時更是兢兢業業,不惜傾囊相授,打仗這幾年間,最多也就是針對宗略使了個絆子,但說到底,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如果換個角度想想,陛下是想要聯合唐頌,處置宗策呢?

天家無情。大戰結束,就輪到了狡兔死,走狗烹,這些年王存已經屢見不鮮了。

更何況宗策這邊若真犯下大錯,的確不得不辦……

「告訴老夫這些,是想拉我一起入伙?」王存謹慎問道,「不過老夫年紀大了,就不摻和這種事了。」

「你不想參與,你王家的那些人,也不想參與?」

唐頌冷聲道:「清醒一點吧,如今的形勢,你還看不明白嗎?聖上重軍武,這兩年仗打下來,已經組好了一套班子,就等著在舊都拍馬上任呢。宗策不倒,唐家和王家的子侄小輩又無戰功傍身,將來在朝中哪有說話的份?」

「陛下自御駕親征開始……不,或許更早,這局棋,已經下了足足數年時間。」

唐頌半是譏諷、半是自嘲道:「真是一步好棋啊。」

王存嘆道:「是啊,但也是一步險棋。」

「當初誰能想到,今上如此大膽有為,竟真能帶著一群年輕人再造基業?留在新都的這些人里,甚至還有沒反應過來的蠢貨,還在美滋滋地等著戰後重歸復職,論功行賞呢。」

唐頌把核桃放在桌上,起身道,「你明白就好。形勢迫在眉睫,無論陛下是覺得宗策功高難封,還是當真信他不疑,老夫都管不了了。」

這世上沒有一個帝王,能容忍手下的將軍暗藏謀逆之心。

即使是過去式,也不可能。

而且,假如陛下當真早有處置宗策的意思,他這一次,說不準還能討得陛下歡心,於朝中地位更進一步……

至於王存,這老傢伙沒了雄心壯志,早已不是他的對手。唐頌心想,只要在言語上敲打他一番,讓他知難而退,別在暗中使絆子就好了。

他在心中打著算盤,面上卻鏗鏘道:

「這等不忠不孝之人,老夫必定要在祭祖大典之上,在陛下、在天地祖宗面前,揭穿此人的真面目!」

*

「陛下,宮中全部的醒神香都在這裡了。」

雪羅跪在地上,雙手呈上一個木匣。

殷祝冷臉靠在座位上,示意旁邊的侍衛打開驗貨。

在確認無誤後,他又臉色難看地問道:「格西是什麼時候把這東西流入大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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