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咕咚一聲把羊肉咽下肚,疑惑道:「怎麼想起這件事了?」
「沖一衝晦氣。」宗策認真道,「策老家有句俗話,叫早修墓,晚入土。」
殷祝哭笑不得地放下碗:「這是哪門子的習俗?朕不在意這些身後事,要真到了哪一天,人都死了,隨便給我埋哪個山頭都行。」
「絕對不行,」宗策皺眉,「事死如事生,陛下就算是……」他默默咽下了「精怪神仙」四個字,繼續正色說道,「總之,帝王墓葬關乎國事,不可如此隨便。」
「好吧,那這事兒就交給你辦好了,記得別用太多錢,修個差不多就行了。」殷祝似是不經意地提醒道,「哦對了,記得在旁邊給自己留個位置。」
他的人生夢想,已經從親手把偶像從地里挖出來,變成了和偶像一起在地下合葬!
宗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多謝陛下恩准。」他說著,眼中帶上了一點笑意,抬手也給殷祝夾了滿滿一筷子。
但殷祝低頭一看,臉就垮了。
——可惡,竟然全是素的!
作者有話說:
*節選自《黃帝內經》,有修改刪減
第115章 【一更】
殷祝並沒把歸仁的警告放在心上。
於他來說,現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妥善處理好唐頌這件事。
身為閣老,唐頌的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上下,更別提唐家本身就是大夏傳承多年的老牌世家之一。
所以,儘管殷祝借著魏邱這件事將唐頌下獄,但這才半個月的功夫,案頭就堆滿了替他求情伸冤的摺子。
倒是那魏邱,儘管新都宮中傳話,柔姬為弟弟的事情夜不能寐,幾乎要哭暈過去,但殷祝並不打算放人,其餘大臣們在替唐頌求情時也都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這個愣頭青。
搞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妄想著靠攀咬同僚上位的蠢貨,活該有此下場。
唐頌被釋放的那天,他站在刑部大獄的門口,張開雙臂,任由家人用艾葉撣去身上的灰塵晦氣,望著頭頂刺目的天光,忽然朝著特意來接自己的太子笑了一聲。
尹英疑惑道:「老師何故發笑?」
「只是見今日晴空舒朗,有感而發,」唐頌並不正面回答,但顯然心情十分不錯,「走吧,殿下,快到午時,也該回家用膳了。」
但他婉拒了馬車,非要帶著太子和一幫來接自己出獄的親信大臣步行回家,一路上一眾人浩浩蕩蕩地穿街走巷,為首的唐頌更是姿態悠閒猶如閒庭信步,吸引了長街上無數行人百姓駐足旁觀。
消息傳回舊都,宋千帆面色沉重地朝殷祝行禮道:「陛下,還望您顧全大局,萬不可在此時與唐頌硬碰硬。否則南北才將統一,恐又有分裂之患……」
「不用你說,朕已經感覺出來了。」
殷祝拍了一下放在自己左手邊的摺子:「唐頌入獄這半月,朕給南方下達的旨意不是陰奉陽違,就是用各種藉口理由拖拖拉拉,要不是經過這一遭,朕都還不知道,這大夏的皇位原來已經姓了唐了!」
這話說得極為尖刻,宋千帆心中一抖,終於察覺到殷祝這口氣已經憋了許久,不吐不快。
他擔心殷祝會激進行事,趕忙勸誡道:「當務之急,還是先將人召到舊都,安撫為上,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比隔了條江要好。」
「朕服軟,叫唐頌帶著他全家老小一起來舊都紮根,再過上和從前那樣被他指手畫腳使眼色的日子?」
殷祝冷笑:「做他個春秋大夢去吧!」
宋千帆頭疼道:「可是陛下,目前來看,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只要唐家一家老小在您的掌控之下,他就算有野心,那也只是在朝堂之上更進一步,但換做太子在身側,您就不怕大夏未來的根基被唐家徹底掌控嗎?」
殷祝雙手撐著桌案,俯身盯著他問道:「你以為,朕為何要你那下屬去替朕挑選宗室子弟?」
宋千帆一愣,隨後驚恐地睜大雙眼。
「陛下難道是……打算換太子?」他險些腿一軟,當場跪在地上,「不可啊陛下,尹英殿下畢竟是您唯一的兒子,國出正統,殿下成為太子監國以來,也一直兢兢業業,從無差漏,身為君父,您若是廢了他的繼承權,怎能向天下人交代?」
殷祝沉默著與他注視。
這些道理他當然知道,甚至遠比宋千帆考慮得要更加深遠。
封建社會比起君主的能力性格,更看中血統的純正,若不是因為這個,殷祝早就有換人的打算了。
「尹英那孩子,朕比你們都要了解。」殷祝嘆了口氣,沒對宋千帆說什麼重話,因為在外人看來——甚至哪怕是在他乾爹眼中,尹英都算是一個合格的儲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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