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殷祝沒有憐憫,毫不停頓地說了下去:「當然,如果不願的話,你還有第二個選擇。」
「——殺了朕。」
「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
「您、父皇……孤怎能……」尹英語無倫次起來,拼命搖頭,想要躲開,但殷祝卻大喝一聲:「別動!」
可能是被嚇到了,也能是感受到了食指下一觸即發的扳機,尹英雖然渾身發抖,但當真一動也不敢動了。
「選吧,」殷祝說,「朕只會給你三秒鐘的時間考慮。放心,如果你選擇了第二個選項,朕不會恨你,這是朕欠你的。」
尹英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三。」
「二。」
「yi……」
在殷祝髮出最後倒計時的聲音,並強硬地要控制著他按下扳機時,尹英終於崩潰了,拼命後退,哭喊道:「一!我選一!」
殷祝鬆開了手。
他看著這個被自己逼到絕境的孩子,內心五味雜陳。
尹英的哭泣聲迴蕩在空蕩殿內,神智昏聵之際,他聽到父皇對他說:「抱歉。」
「是因為……宗、宗策嗎?」尹英哽咽著,心中盈滿了不甘,「父皇,我才是您的親生兒子啊!為什麼,為什麼您不在意我,卻要處處為了一個外姓人著想?甚至甘願把皇位和天下都交給他!」
「朕不會把皇位交給他,」殷祝說,「但前面這個問題,如果你一定要一個解釋,那它的答案就在朕要你去尋的仙藥里。」
他閉上雙眼,咳嗽了兩聲,呼吸聲漸輕。
「你走吧,朕乏了。」
尹英一動不動地癱在地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的雙腿已經跪麻了。
可他還是不甘心……怎麼能甘心!?
他的視線緊盯著那架掉落在地的神機,指尖動了動,幾乎就要摸上那手柄。
掙扎許久,最終,尹英還是頹然垂下了手臂。
「兒臣兒臣,既是兒,也是臣,」他站起身來,麻木的身軀搖晃了一下,慘笑道,「父皇不愛我,我卻不能不遵循孝道,滿足父皇的心愿。」
他咬著牙,躬身道:
「臣尹英……拜別陛下。」
尹英的背影消失在了晦暗的天色下。
亢奮褪去,殷祝著實累得不輕。他躺在床上緩了半天,才疲懶道:「都蹲在上面半天了,你不累嗎?」
一聲輕響。
宗策從樑上輕巧躍下。
殷祝睜開眼,看到他手中還死死捏著一枚石子,有一角都已經在重壓下化為了齏粉。
「陛下,您何至於如此?」宗策說,「就算太子繼位,臣大可以掛冠離去,明哲保身。」
殷祝:「這話你自己說了信嗎?」
尹家人的疑心病和小心眼究竟有多嚴重,沒人比他乾爹更明白了。
宗策沒有說話。
殷祝又笑了一下:「你也別太小瞧他了。尹英沒對朕動手,還表現出一副被背叛後傷心欲絕的模樣,你當真以為,是因為他說的什麼父子親情,君臣之綱?」
他呼出一口氣,望著頭頂的幔帳,眼神平淡無波,「是因為朕在隔壁提前埋伏了刀斧手,而且在領他過來的路上,還特意叫他看見了。」
正如唐頌所說的那樣,一個人若是能平定亂世,坐穩帝王之位,那他的心肯定是石頭做的。
殷祝不會把籌碼寄托在尹英對自己的感情上。
因為這場豪賭輸了的代價,是他乾爹的性命。
尹英不是傻子,他是流淌著尹昇血脈的尹家人,因而他很清楚,其實殷祝從一開始就沒給自己除了一以外的選項——於他來說,要麼出海,要麼死。
他最後的那一番表演,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變相的示弱求全,殷祝已經分不清,也不想區分了。
或許他還想著在半路上搞事情,但殷祝早就讓應渙做好了安排,等到唐頌和太子的黨羽發現不對時,船隊早就已經離開大夏數百里外了。
為了今天這一齣戲,殷祝足足謀劃了近一年。
算上建造船隊的時間,那便更長了。
他了解尹英,如果按照唐頌的性格,他一定會為尹英設計一條最為激進之路,搞不好就是刺殺他乾爹什麼的,風險雖大,卻也是唯一能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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