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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快步走到刑架上的宗策旁邊,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露出敬而遠之的神色,嘴裡念叨了兩句,從籃子裡取出一個饅頭,準備彎腰蘸在那血泊里——

「哎呦!!!」

後背像是撞上了炮仗,他突然發出一聲怪叫,痛得整張臉都猙獰起來。

男人摔倒在刑場上,一籃子的饅頭散落一地,他掙扎著扭頭望去,發現那竟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乞丐。

對方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那雙漆黑眼眸死死瞪著自己,目光中像是燃著一把火,幾乎要灼傷男人的眼睛。

「來人啊,有瘋子!」他被咬得痛叫起來,拼命用腳踹這瘋子,還想著伸手去搶救自己的饅頭——這瘋子大概是許久沒吃飯了,腦子又不太好使,逮著他的饅頭就踩!神經病啊!

打牌的官兵們這下也坐不住了,紛紛拿起棍棒圍過來。

為首那人喝道:「幹什麼呢!擾亂法場紀律,給我打死了事!」

棍棒如雨點般落在那乞丐身上,乞丐發出一聲嗚咽,但死也不松嘴,像只瘋狗一樣逮著那男人咬,還有意把人往饅頭那兒引。

不多時,散落一地的饅頭就被眾人的腳步踩成了稀巴爛。

混亂之中,沒人看見台上傷痕累累的刑犯動了動,吃力地睜大了眼睛。

他的視線和被淹沒在人群中層層遮擋的年輕乞丐對上,對方用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眸執拗地盯著他,直到被徹底踹倒在地。

而在小巷裡,還有一位所有人都看不見的神明,猛地搖晃了一下身體,扶住了牆面。

他按住自己的腦袋,感受到腦海中突然多出一段的記憶碎片,和體內突然暴漲的修為,瞳孔驟縮,呼吸急促。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記憶中的歷史,的確被改變了!

他咬牙擠出兩個字:「住手!」

官兵們的動作戛然而止。

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大活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原地消失,嚇得他們丟了棍棒,險些魂飛魄散。

宗策把殷祝送回了家。

他抹去了對方的記憶。但又會在深夜到來時,獨自坐在殷祝的床邊,望著殷祝的睡顏靜靜發呆,直到太陽升起。

看著青年蹙著眉頭,並不安穩地在睡夢中輕喚乾爹的模樣,宗策伸出手,輕輕撫平了他眉宇間的溝壑,並下定了決心。

他要給殷祝一個沒有遺憾的世界。

這是他欠對方的。

凝聚了記憶碎片的蝴蝶沒入眉心,殷祝終於想起了一切。

——原來從前看到的那些關於乾爹的幻境、偶爾一閃而過的違和感都不是假的,他真的不是第一次穿越啊?

睜開眼看到星君專注的眼神時,他卻脫口而出:「上千歲的人了,還在網上跟年輕人打嘴仗,你羞不羞?」

白鬍子老道怒道:「怎麼和星君說話呢?再說了,星君怎麼會幹出這麼幼稚的事情!」

星君輕咳一聲:「抱歉,一時衝動。」

白鬍子老道:「…………」

星君:「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本座就行。」

再聽不出來這是星君在委婉跟他下達逐客令,白鬍子老道這幾百年的修行,也算是修到狗身上去了。

主動告辭前,他想起殷祝剛才跟他嚷嚷的「我叫他乾爹」,再聯想一下星君突然到來的情劫……頓時五雷轟頂,渾渾噩噩地走了。

礙事的傢伙終於走了,殷祝滿意地收回視線,回頭卻險些撞上一張馬臉,嚇得眼前一黑,練練退後怪叫道:「這裡怎麼會有一匹馬!?」

星君道:「這是本座的坐騎,你騎過的。」

殷祝勉強冷靜下來,定睛一看,發現嘿,還真是。

「它也成神了?」他好奇問道,「就跟那什麼,呃,哮天犬一樣?」

星君頷首:「你若對二郎真君感興趣,將來我們可以一同去他那裡做客。」

殷祝雙眼放光:「擼哮天犬也可以嗎?」

「可以,」星君淡淡一笑,「哮天犬還挺喜歡與善客親近的。只是一般神仙在看到哮天犬化作人形後的模樣,都會對他退避三舍。」

「……該不會是個摳腳大漢吧?」

「那倒不是。」

星君十分自然地摟著殷祝的腰,將他抱上馬,又跨坐在他的身後,一路上,都在耐心回答著殷祝一系列關於神仙的十萬個為什麼。

殷祝靠坐在他乾爹懷裡,只覺得清風拂面,胯下神駒卻眨眼間飛馳千里。

他問得口乾舌燥,忽然注意到他乾爹的手一直規規矩矩地握著韁繩,也不像從前那樣扶著他的腰了,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句:「那個,成神之後,是不是都得清心寡欲啊?」

星君:「也不是,分人。」

殷祝憋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他急得在心裡抓耳撓腮,面上卻努力維持著平靜,裝出一副語調神情都很正常的模樣問道:「那你算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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