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辦公室很大，盡頭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牆，三十幾樓的視野剛好俯瞰著斜陽餘暉中將暮的薄薄夜色。

已經走到那玻璃牆前沙發邊的他，似是察覺到她並沒跟上他的腳步，不由回身看向她。

高定深灰色襯衫黑色西褲下冷峻高貴的他，明明是那麼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卻因為他望著她時眼底那暖暖的笑意，而令他看上去無比的親切和煦，溫柔耀眼。

以至於他身後瑰麗的天與地，暮光與晚霞，全都成了他的背景板，被他襯得黯淡失色。

沐曉芸僵著步子，離他每近一步，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心底濃濃的自卑感就壓得她越發窒悶。

在距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時，沐曉芸仰頭看著他，正想努力用輕鬆的語氣說點什麼，卻忽然被他的大手撈進了懷裡……

他坐在沙發里，把她摁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緊緊摟著她，阻止她掙脫……

下巴則溫柔抵在她的耳側，指著窗外雲舒霞卷的天邊，

「喜歡嗎？」

初冬的傍晚，綺麗的霞光映紅了整個天邊，天邊隱約出現的幾許星光，在落日的餘暉中點點閃閃，美得如畫似夢。

沐曉芸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有閒情逸緻去欣賞日暮的美景了……

她微嘆，「喜歡。」

「可你會因為它看上去離你有些遙遠，就放棄心底的這份喜歡嗎？」

沐曉芸立刻知道他要說什麼……

她不由側頭看向他，滿眼認真，

「不會。但是我也不會明知自己不配，卻自不量力地想去追逐它，想奢望擁有它。那樣不只是讓自己難堪，更是對它的玷污。」

傅鏡堯聽了，竟捧著她的臉，淺淺的笑了，

「你承認你喜歡我，就足夠了，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沐曉芸就受不了他一會正經一會沒正形的樣子，

「我沒開玩笑！你以為我經歷過陸家帶給我的各種屈辱痛苦後，還能心裡強大到再去沒有自知之明的接近一個比陸銘更有背景的人？我不是自虐體質！」

現在回想起陸銘父母一次次給她的那些羞辱和鄙夷，儘管已經過去很多年，她依然還會不好受。而那個時候的她，雖然身份卑微，卻好歹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可現在的她，離過婚，流過產……

她完全能想像得出，當傅鏡堯那尊貴非凡的家人一旦知道他要和這樣的她在一起時，將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她不想把自己的尊嚴再一次放在那些身份尊貴的人的腳下，任他們肆意碾壓踐踏。

她也不想讓傅鏡堯為了這樣的她，像當年的陸銘一樣，一次次和家裡抗衡爭吵，耗費心神……

「你肩負著那麼多的重任，你不值得為我這樣的人浪費時間。你值得更優秀的人，有著和你相配家世的清白女孩，和你攜手一生。」

沐曉芸說著說著，鼻子就有些酸。

是啊，她什麼都沒有……

她連最起碼的，不會給他惹是非的清白，都沒有……

「傅總，從前是我無知冒犯，今後我只想努力成為恆諾的一名優秀員工，甚至厚著臉皮說一句，我想成為你工作中的左膀右臂，僅此而已。我們之間，以後不再有任何私人關係。」

她邊說，邊掙扎著起身。

卻被傅鏡堯有力的大手，緊緊抱住……

他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

「我說過，只要你喜歡我，一切都不是問題。」

「之前不告訴你，就是怕你胡思亂想，連讓我展現自己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躲得我遠遠的。」

「所以我小心翼翼，卻又不得不厚著臉皮，一而再地接近你，只是想讓你多了解我一些，別輕易就把我拒之門外。」

「以你的脾氣，如果我早早讓你知道恆諾是我的公司，我估計你根本就不會來。而現在你已經簽了合同，我才多少安心了些，因為——你跑不掉了。」

看著傅鏡堯眼底若隱若現的笑意，沐曉芸無奈嘆了口氣。

她今天一共簽了三份不同的協議，如果她提出離職，將要賠償總和近千萬的違約金。

慕野是說讓她慎重考慮後再簽，可她當時滿腔熱血，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參與到為國家做貢獻的領域，她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她反正是不會離開的，所以那些違約金就算再高，也不過是沒用的數字而已。

誰知道她是心甘情願跳進了傅鏡堯給她挖好的坑……

傅鏡堯的聲音再次響起。

「而做一個優秀員工，遠遠不夠我對你的期望。」他把她的雙手緊緊握在掌心裡，

「我對你的期望是——將來有一天，你來做恆諾的老闆。」

「什麼？」

沐曉芸震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