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曉芸胸口急速起伏……

她真想和他大吵一架，把她聽到的蘇遠和他那些對話都甩給他，看看他還怎麼繼續保持虛偽……可她在想到爸爸的那一瞬間，立刻控制住了衝動。

她不敢跟他鬧翻。

萬一他踢開她這枚棋子，不再管她的爸爸……她不敢拿爸爸的命去賭。

她深吸了一口氣，「陸銘自殺了，我去看看他，怕你誤會，不想讓你知道。就這樣。」

傅堯鏡一想到陸銘曾把她傷成那樣，甚至幾次三番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卻先後兩次跑去看陸銘，還為那混球守到凌晨三點，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眯起黑眸，「他自殺，和你有什麼關係？」

沐曉芸索性實話實說，「因為他在這個案子裡，可能是無辜的，我是這個案子的受害人，我希望能懲罰真正的兇手，而不是替罪羊。」

「替罪羊？」傅堯鏡沉了口氣，「所以你覺得陸銘即使對你做過那麼多殘忍的事，他還是很無辜？你知不知道，對惡人仁慈，就是給自己留隱患？這次明明可以給陸銘一個懲罰，你卻想給他開脫，所以你這是打算以後繼續跟他沒完沒了折騰下去？」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放過陸國安！明明陸國安才是兇手！」

「好，就算你不想放過陸國安，但陸銘這個幫凶也不值得你心軟吧？他對你做過什麼，你都忘了是麼？他就算自殺也是他罪有應得，他的罪最終怎麼定由法律說了算，你湊什麼熱鬧？」

一貫冷靜克制的傅堯鏡，一想到沐曉芸竟然在被陸銘傷害那麼多次後，還對陸銘有惻隱之心，就控制不了心底的妒火！那個混球憑什麼讓她如此戀戀不忘？

沐曉芸卻捕捉到他口中「幫凶」這個詞，「所以，你早就看出陸銘在給我下毒這件事上是不知情的，對嗎？」

傅堯鏡坦然點頭，「沒錯，但我不會用我的判斷去干擾法官，法律要以證據說話。」

見他承認，沐曉芸格外失望，「可陸國安想讓他頂罪，自然會在證據上做手腳，你也緊逼不放，陸銘上哪去給他自己找證據？到頭來的結果就是他被判，陸國安逃脫，這對我公平嗎？」

傅堯鏡厲色道，「他就算被判，冤枉麼？如果你生日那一晚我沒救起你，如果在陸氏你被他唆使員工刺殺我沒及時趕到，如果後來墜江我們也沒能幸運獲救，單說這些，你就因陸銘死幾回了？一個這樣的渣男，你到底心疼他什麼，或者說你到底還留戀他什麼？嗯？回答我！」

他還是頭一次對沐曉芸這麼聲色俱厲。

因為他真的要被她對陸銘的辯護給氣瘋了……

可從沐曉芸的角度，他這些話無異於偷換概念！她什麼時候留戀陸銘了？她又怎麼可能心疼陸銘？她只是不想放過陸國安，僅此而已！他怎麼就胡扯出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況且，他自己動機又有多純潔？

陸家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正是他為了他自己的勢力版圖謀劃的一盤好棋麼，他在這裡義正言辭就一點不覺得自己太虛偽麼！

不想跟他撕破臉，可又實在憋得委屈的沐曉芸，聲音輕顫，「我從沒有留戀過陸銘，我只是就事論事，在這個案子上想幫他洗清不該有的罪名，讓陸國安伏法。我也不奢望你能幫我什麼，但求你別阻攔我。除非，你根本就是自己和陸家有利益衝突，才非要把陸家的人趕盡殺絕。如果這樣的話，我怎麼努力都沒用的，不是麼。」

她的話讓傅堯鏡一股火就竄了上來！

「沐，曉，芸。」

他捏緊拳，深深吸氣，「我為什麼非跟陸家過不去？我是為了誰，為了什麼，難道，你不清楚？」

相識以來，這是沐曉芸第一次聽見他連名帶姓叫出她的名字。而且也是第一次見他以近乎發怒的態度，對她說話。

他這副隱忍憤怒的樣子，讓她害怕，也更讓她心碎。

她真的看上去那麼好騙麼，他幹嘛要一直裝出偽善的樣子，一直把她當個傻子欺騙！

「我不清楚，傅總，您要做的事情，我一個小員工怎麼會清楚。」

沐曉芸交握著微微發抖的雙手，聲音很輕，卻很清晰。

「我也沒權利去改變你的決定，大不了就是庭審的時候，我盡力替陸銘澄清，寄希望於幫他減刑。至於陸國安，我……」

「啪」的一聲，傅堯鏡重重拍了下桌子，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舉動嚇了沐曉芸一大跳。

她倉皇起身，連連後退。

「這麼說來，我幫你離婚，顯然是幫錯了。」傅堯鏡咬緊牙，黑眸幽寒地看著她，「如果你和陸銘鬧成這樣都不離婚，作為他的妻子，你跟法官求情的分量就會重得多。」

沐曉芸見過的傅堯鏡，就算偶爾嚴厲，卻也都是溫和克制的。

是因為她戳穿了他的真實目的，他才惱羞成怒吧！

她自嘲勾唇，眼圈不爭氣的紅了，「謝謝你提醒了我，復婚的確是個好主意。」

她說完飛快跑向玄關，穿上外套和鞋子，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