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懷璟發現她抓緊了自己的腰帶,又故意湊到她耳邊問。
「娘子,還要快些麼?」
沈棠不肯輕易認輸,仍要嘴硬。
「還要……要快些!」
祁懷璟一笑,攬緊了她的腰,越發揚鞭疾馳。
一氣跑出了七八里,沈棠實在受不住馬上的顛簸,不光心跳口乾,就連腿都有些發軟,這才軟了聲調改口。
「且慢……慢些吧!讓我緩一緩。」
「哦,不是你要快些嗎?」
「……也太快了些!哪兒有像你這般不管不顧的,把人家的魂兒都要飛沒了。」
祁懷璟噗嗤一笑,果真緩下了速度,瞧著她的耳朵紅得可愛,故意貼過去輕咬了一口。
「這話聽得倒耳熟。」
沈棠不覺一愣,隨後才察覺出他話里不正經,扭過頭不理他,耳根倒是更紅了。
……
正是晚秋時節,一路上秋色鬱郁,林樹森森,一行人且行且玩,直到後半晌,方到了祁家的莊子上,早有莊戶頭子接了消息,遠遠迎進了主家的宅子。
這處宅子是祁家的祖業,有些年頭,一前兩後的三進小院兒,青磚紅瓦,松牆竹徑,栽桃種柳,後院的正房中鋪陳了灑金床帳、烏木桌椅、菱花抿鏡、掛畫香爐之類,也收拾得乾淨整齊。
祁懷璟也是頭一次來,剛住了兩日,覺得這地方雖不像越夫人說得那般荒蠻可怖,也確實有些……太野了。
別的不說,只說頭一日,夫妻倆原想著不用早起請安,頑到半夜方才歇下。
沒想到,次日剛過四更天,夜色尚濃,村子裡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雞叫聲,一聲比一聲響。
夫妻倆雙雙驚醒,起也起不來,睡也睡不好,互相幫對方捂著耳朵求清淨。
祁懷璟起床後叫來立冬,讓他拿了銀子,買下附近村子裡所有的公雞,付了錢當場殺掉,雞屍就留給主人家燉湯吃。
莊戶人家哪兒遇見過這等好事,反正公雞又不下蛋,又白得一筆好錢,都樂意做成這筆買賣。
第三日,雞鳴聲果真少了許多,只有一戶人家,雞鳴依舊嘹亮,好生擾人清夢。
立冬回話說,那是莊子上的學堂,並不是祁家的佃戶,那夫子親自養了一群雞,無論出多少錢都不肯殺掉,只說要留著打鳴,提醒自己勤學早起,給多少錢都不賣。
祁懷璟甚少遇見花了銀子還辦不成的事兒,很是頭疼,早飯時叫來立冬,商量著讓他趁著夜黑風高,神不知鬼不覺,悄然入圈,殺雞拋屍。
立冬二話不說,點頭應了。
沈棠在一邊聽到倆人這番小孩子般的密謀,倒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若我說,你們倆趁早打消這個壞主意。這事兒倒不大,可莊子上的雞可金貴呢,讀書人嘴又厲害,若是添油加醋傳揚出去,咱們是住個三五日就走了,只怕那壞名聲要留個三年五年的。今兒一早不是有莊戶管事請你去巡田?且去忙,這事交給我吧。」
早飯後,沈棠問了立冬那學堂的位置,帶著畫屏出門去了。
尚未到午飯時分,畫屏便傳話回來,讓立冬帶著小廝們去學堂捉雞。
祁懷璟聽了奇怪,自家的真金白銀都買不來的雞,怎麼她空口白舌就拿下了?
畫屏連說帶比劃,給眾人講起了來龍去脈。
「還說呢,那教書先生好大的氣性,聽說要買他家的寶貝雞,險些連門都不開,後來聽說我家小姐是學政院沈大人的女兒,倒是敬重起來,不光讓進門,還讓座奉茶,連聲稱呼『女公子』呢!」
祁懷璟聽了心頭一動,他倒不知道,沈家姑父那么小的官,竟然有這般遠播的好聲名。
這個好名聲,好像比他家的銀子還好使。
沈棠接了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也是巧了,我在那夫子的書案上瞧見一部舊版校注的《五經新義》,看著都快被翻爛了。我記得這套書已經有了新刻的版本,其中一部還是爹爹做的主筆。那夫子久在鄉間,尚不知曉此事,我便答應送他一套新書……」
畫屏接話道:「那夫子聽了,喜得什麼似的,連聲道謝。別說幾隻雞,只怕要頭羊也捨得呢!臨走前,我還故意問他——『先生,若是沒了這幾隻雞打鳴,不怕誤了先生讀書?』」
畫屏學著那人的樣子,壓著嗓子,連忙擺手。
「不妨不妨,若能得了沈公校注過的好書,只怕飯都不記得吃,哪裡還會睡懶覺呢!」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
祁懷璟也笑了,可笑得實在不大暢快。
等人散了,他又悄悄叫來立冬,問那教書先生多大年紀,人怎麼樣?
立冬實話實說:「人年輕,讀書多,很會說話,正準備科舉。」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長得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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