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雲禮沒否認，“嗯，是我。”

他此刻倒也沒有情敵過得不好的開心，反而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陸清安，在她面前，你總得體面點。起碼，別讓她為你擔心。”

二人那天沒有互懟，反而坐在醫院的涼亭外吹了許久的風。

直到時雲禮要走，陸清安忍不住開口：“時雲禮，如果重來一次，你會追余長寧嗎?”

起碼，你不會像我，為了她的醫藥費捉襟見肘。

你也不會把她處於家庭與愛情的繩索之中。

“不會。”

出乎意料的答案。

陸清安訥訥開口：“為什麼?”

“因為你是她最愛的人。”

-

生命的油盡燈枯都有徵兆。

時雲禮收到楊曉宇發來的簡訊，他開著車抵達，下車直奔余長寧病房門口。

在那一扇門前，他突然沒有打開門的想法。

他不應該進去的。

他沒有身份出現在她面前。

他也不應該的，不應該破壞他們這最後的幸福。

隔著門上的小窗，他清楚地看到余長寧拉住陸清安的手，臉上全是釋然與幸福。

有沒有他，都沒關係了。起碼，她死的時候，有她最愛的人相陪。

時雲禮在門外站了許久，直至聽到陸清安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紅著眼，背身離開。

風雪交加，落於眼角，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淚，還是雪。

天空下起了大雪，所有的彩色在這一刻都化為漫無邊際的白色。

會後悔沒有進去嗎?

答案是——永遠不會。

對於余長寧而言，自己興許就是她世界裡，一顆毫不起眼的星星。

短暫的在成績單上亮一下，而後，在她的世界裡黯淡，直至被她遺忘。

外面風雪交加，樹葉承受不住雪的重量，一抖，雪盡數落下。

時雲禮望著天，再次許下了那一個願望。

——希望來年的冬天別太冷了。

他又覺得自己很傻，余長寧都去天堂了，應該那裡，不會太冷了。

遠處的雪山看不大清楚，時雲禮眨了眨眼。

把錢捐了之後，從荒山跳下去，應該不會給其他人造成任何負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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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的念頭終止於醫院看到余長寧的父母。

時雲禮隱匿於不遠處，看著余長寧死後眾人的嘴臉。

陸清安站在父母身後，神色悽厲：“我都說了，是我執意要娶余長寧的。”

“行了，余長寧都死了，你也該忘記了。”

陸雪芙開口：“親家，你說你們女兒嫁來，我們陸家知道她生病，一沒讓做家務，二也給了彩禮……你這女兒婚禮都沒辦就死了，怎麼著，這彩禮也得退幾萬吧?”

就在那時，時雲禮突然終止了自殺的念頭。

既然她死了，那麼她的父母，總得有人照顧。

……

也就是從那天起，時雲禮出言維護，他認識了余長寧的父母。

不是在家長會上的打照面，不是在晚上放學回家，在不遠處送她回家後，看到她親昵地跟父母吵吵鬧鬧。

起初，夫婦倆對他還是有些戒備。

但人非木石，孰能無情。

眼神不會騙人，在自己談論余長寧時，在每一次的登門拜訪，在長寧麵館被陷害盡心盡力奔波的時候……

他的秘密再一次被李查芬知曉。

“你是不是喜歡寧寧?”

“嗯。”

只可惜，這一句話，她不會聽見。

或許，也不想聽見了。

時雲禮笑了笑，轉過來安慰，“我知道騙不過阿姨的，你別擔心，我不會一直等她的。”

“你這孩子。”李查芬嘆息一聲，“有時候，還真希望你能自私一點。”

在余長寧死後的一段時間裡，時雲禮不想嘗試著忘記余長寧。

星河流轉，晝夜更替。

第三年，如往常一樣，他去墓碑看余長寧。

所幸的是，他在那裡遇到一個人。

有些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會給你一種特別的感覺。

在那一刻，他確認了。

她就是余長寧。

就像媽媽認得出自己的雙胞胎孩子，他認得出余長寧那樣。

這一次，他不想躲起來了。

他想讓余長寧知道，自己會把她父母照顧得很好很好。

只是喜歡藏不住，余長寧定也知曉自己喜歡她。

關係會因此疏遠麼?

他想，應該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