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與祖母不同,祖母丁是丁卯是卯,祖父則信奉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凡事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尤其這幾年,阿瑪在任上,三個兄長也都外放了,只二叔在家盡孝,祖父對二房多有偏袒,她不把太子搬出來,很難贏回這一局。
聽到太子送她出宮,祖父唇角抽了一下,終於抽出點笑紋來:「太子沒說什麼吧?」
石靜故意蹙了蹙眉,很快舒展開,強笑道:「太子倒是沒說什麼,只說石家若是一時半會兒買不到好冰,派人往宮裡遞個信兒,他讓人送些過來。」
祖父聞言果然皺眉,立刻叫了二叔過來問話:「冰可買回來了,給長房送去沒有啊?」
不等二叔回答,又不悅道:「掌珠有熱症,坐馬車出門連塊好冰都領不到,回來時還得靠太子接濟。太子和掌珠明年就要大婚了,讓宮裡的人怎麼想我們石家?」
不知道的,還以為石家窮到連塊像樣的冰都買不起了呢!
二叔囁嚅:「是冰窖管事……」
「我把石家的中饋交到二房手上,不是交到了冰窖管事的手上,底下人算錯了數目,上頭的人都沒核查嗎?」祖父生硬地打斷了二叔的話,說到最後幾乎是質問。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趕在掌珠進宮這一日少了冰用,二房到底會不會當家。
二叔低頭認錯,再不敢辯解。
「祖父別生氣,太子也沒說什麼。」石靜好言勸慰,再上眼藥,「回程有宮裡的冰山鎮著,倒也沒覺得熱,可一回到家裡,汗都出了幾層。」
祖父轉頭看她,仔細打量,果然見她滿頭大汗:「冰不是買回來了嗎,怎麼,沒給長房送去?」
太子本來就不中意掌珠,之所以等這麼多年嗎,完全看在皇上和已故的太皇太后面上。
掌珠好好的,都不招太子喜歡,若因此勾起熱症,再病一場,天知道會引發何等變故。
萬一影響了親事,哭都沒地方哭去。
「送了。」石靜用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祖父您也知道,冰山得放上一陣兒,等山尖化了才涼爽。上午為了孝敬祖父,長房買的高價冰全被人抬走了,一塊都沒給留。青兒和爭兒年紀小,熱得坐不住,都在涼亭里等我呢。」
頓了頓,又道:「我問冰領到了沒有,管事的婆子說早領回來了,我問領回來了怎麼不進屋,那婆子沒說話。等我進屋一看,您猜怎麼著,冰山都化成水了。」
她用力搖了幾下手裡的團扇:「我以為給您這邊送來的也是碎冰,就領著青兒和爭兒過來看看。若是家裡當真買不到好冰,我就舍了臉給宮裡遞話。」
說完看向牆角,卻見冰山剛好融了一個尖兒。
「什麼?給長房送的全是碎冰?」祖父聞言眼角直抽,看向二叔,語氣冷肅,「把你媳婦和寶珠叫來,我有話要問。」
二嬸和寶珠很快到了,二嬸一來就數落冰窖的管事,說已經罰了月例銀子,以儆效尤。又轉頭做小伏低地給石靜姐妹道歉:「那管事被我罰昏了頭,聽說長房出去買了冰,就帶人去長房借,生怕老太爺這邊的冰不夠用,我再罰他。」
把責任全都推到了冰窖管事身上,又替寶珠開解:「誰知道他把長房買的冰都借了來,全抬到老太爺這邊來了,反倒讓長房無冰可用。寶珠是個孝順孩子,可年紀輕,沒有管家的經驗,再加上青兒找來時我正好不在,這才鬧出誤會。」
祖父還沒問話,得了消息的二嬸便噼里啪啦地給整件事定了性。
誤會,全都是誤會。
既然不想一味忍讓,石靜又如何會吃她這套。她又看了一眼放在牆角的冰山,問二夫人:「二嬸,你說祖父屋裡的冰是長房早上剛買來的?」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描補。二夫人深諳此道,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些年大老爺外放,我對姑娘如何,姑娘心中應該有數,今日這是疑我了?家中若還有存冰,我會昧下不給姑娘用麼?」
說完眼圈都紅了,一副傷透了心的模樣。
演技還是和從前一樣好,石靜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這些年二嬸對我們姐妹三人如何,大家心中都有數,只是長房早上匆忙之間買來的冰山並不耐用,不到一個時辰就化了。我這樣說是想提醒二嬸,臨時買來的冰不禁用,得找人盯著勤更換才好,免得讓祖父這麼大年紀傷了暑氣。」
見祖父的臉徹底黑沉,石靜就知道祖父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點到為止,再沒說什麼。
她的祖父能娶到豫親王多鐸的女兒為妻,又怎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這些年二房是怎樣對待長房的,長房又是如何忍耐的,他心知肚明。
不過是為了家宅和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今日見她把太子都搬出來了,再想裝聾作啞也難,必然要徹查一番。
她說的都是真話,不怕查,二房那邊就不好說了。
第26章 正面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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