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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容推開門:「今兒一早就派人來打掃了,春曉更是忙得團團轉。如何,可有哪裡不滿意?」

窗明几淨,院子裡更有一棵新栽下的桂花樹。」我和大姐姐一起種的,你可要好好伺候它。」

柳容這話里有不可忽視的、濃烈的離別的味道。

柳苔摸著那棵小樹,幾欲落淚。

第4章

柳宜的蓋頭是柳容繡的,她熬了幾個大夜,眼睛都熬紅了,繡出的鳳凰栩栩如生、振翅欲飛。

楊姨娘邊罵她沒出息,熬著身體給周夢仙的女兒做出嫁的衣裳;邊給她添燈油,指導針法。」罷了,誰讓你大姐姐確實是個好姑娘呢!」

楊姨娘捧著蓋頭,紅艷艷的,令她想起剛進門的時候,周氏坐在主位,勒令她脫了身上那件紅色小襖。

她說紅色是正妻穿的,妾室可不配。

如今柳容也定了親事,雖然攀了皇親,名頭上也好聽,什麼側妃,不還是妾嗎?

「我沒本事,護不住你。和周夢仙爭了半輩子有什麼用,你還是得去給人做小。」

柳容柔和地倒在楊姨娘腿上:「姨娘,我只是不想離開你。」

楊姨娘抹去眼角淚水:「要是我能當家做主,就養你一輩子。」

柳宜出嫁那天到底來了,她被兄長背著送進了花轎。

鞭炮炸開,紅色紙衣像散落的血。

賓客踩著紙衣,推杯換盞,笑鬧聲不斷。

柳苔遠遠看著柳宜上了花轎,八抬的轎子,一路吹吹打打,從一戶人家抬到另一戶人家,不遠,卻咫尺天涯,再難見一面。

周氏難得真情流露,不停用手帕壓著眼下,免得花了妝。

她年歲大了,粉塗得厚,若是淚流下來衝出兩條淚痕,會像戲台上逗人開心的丑角兒。

柳容哭個不停,她婚期就定在三個月後,這一場不知是哭她的大姐姐還是哭她自己。

哭嫁哭嫁,婚前哭是對娘家不滿,哭是對婆家不滿,總有個不許哭的由頭。

唯獨這所謂的大喜之日,姑娘們才有資格在眾人面前哭一場。

楊姨娘是沒資格出來送的,她倚著院門,豎著耳朵聽唱禮。

每唱一聲,她就問身邊的老嬤嬤,柳容出嫁時有沒有這一道流程。

答案總是否定,皇家納妃是另一套禮儀,老嬤嬤安慰她,側妃也要上皇家玉牒。

楊姨娘這才作罷。

她雖然為柳家添了一雙兒女,卻沒資格進柳家祖墳。

她擔心女兒也同她一般,落個無人祭奠的結局。

幸好幸好,柳承山大小是個五品京官,比她那破落戶的爹值錢。

楊姨娘年輕時也是官家女兒,可惜家道中落,最差的時候曾陪著娘親當街賣豆腐。

也就是那時遇到了柳承山。

納楊姨娘為妾可以說是柳承山做過的最離經叛道的事,她以為他們之間好歹有幾分真心。

罷了,真心還是假意,在柳承山的仕途面前算得上什麼?

柳家的一場婚禮,沒有一個女人開心。

第5章

柳宜的婚禮剛結束,宮裡的嬤嬤就登了門。

柳容再不得睡一個好覺,每日清晨早早起來,頭頂碗,腳綁繩,行坐臥起皆有規矩。

柳苔不解:「把不同的女人調教成相同的模樣,莫說皇帝王爺,連我看了都要覺得無趣。」

柳容躺倒在柳苔的床上,她太累了:「誰知道呢?三妹妹,我一點兒也不想嫁人。總說父親最疼我,原來這最疼就是給我選一門最累的婚事!」

柳苔不由得思考起來,連最疼愛的女兒都嫁成這樣,何況她?

她暗暗盤算,橫豎嫁給誰都要倒霉,為什麼不能自己選?她下定決心,不要柳承山替她選。

柳容出嫁那天,天色不太好。

楊姨娘嘴上不說,眼裡的驚慌卻藏不住。

她生怕這陰鬱的天氣暗示著女兒未來的人生。

皇家儀仗浩浩湯湯,她是柳容生母,依然沒資格送嫁。

夜裡,柳苔卸了釵環正要休息,卻被楊姨娘敲開了門。

她細細問著白日裡的一切,小到柳容磕了幾個頭,大到誰來迎的親。

柳苔一一耐心答了。」好孩子,你二姐姐總同我誇你,果然是個好的。她出嫁前讓我儘量照顧你,你也別同我生分,吃的用的要是短了,就來跟我說。」

她眼尾紋路細長,性格雖直爽,笑起來卻格外溫婉:「我這命吧,說好也不好,說不好也算好,好歹膝下有個哥兒,周夢仙再瘋癲也要看哥兒的面子,不敢太過為難。」

她又擦去眼角淚珠:「活了一輩子,看起來也風光,就是不像個人。」瞧我,跟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說這些做什麼。」

楊姨娘離開後,柳苔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她想,自己雖然年紀小,卻能明白楊姨娘的意思。

因為她也迫切地,想要當個人。

於是第二天,她就騎到了牆頭。

院子裡有棵梨樹,早秋,掛了一樹的果。

她著青衣,雙腿晃蕩著,摘了梨子,用衣裳擦了擦便放進嘴裡咬。

牆外是個巷道,來往行人不多。

柳苔耐心等著,一日等不到就等兩日,總歸能等到個順眼的,她的夫婿她要自己挑。

順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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