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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住賀老夫人的手:「母親聽說過我嗎?我十四歲就敢上吊,我什麼都不怕。」

賀老夫人看著眼前年輕的女孩,她不夠漂亮,也不夠聰明,雙肩稚嫩單薄。

她像什麼呢?

灰燼里的小草。

給她一絲風、一點雨,就能活下去。

柳苔從此之後多了功課,每日都要到賀老夫人跟前,跟著她學管家。

晨起暮歸,有時候來不及卸下妝發便累得睡了過去,還是春曉拿著帕子,一點一點替她擦乾淨臉。

日子就這麼飛快過去,賀老夫人的心力放到了柳苔身上,來不及傷春悲秋,身體竟漸漸康健起來。

算帳學得差不多,賀老夫人又帶她學查帳。

她拿出兩本帳本,讓柳苔找出哪本是假帳。

柳苔原本信心滿滿,可等她真翻開來看,卻毫無頭緒。

數額上是相同的,進出項也對得上。

怎麼就有真有假呢?

她茶飯不思,一盞孤燈點到天明,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她高興極了,草草將頭髮綁了就去找賀老夫人。

」母親!我查明白了!」

她迫不及待地攤開其中一本:「這裡記了一筆出項,三百斤穀子,可這是六月,雨水連綿,誰家會在這時候買穀子?」

賀老夫人滿意地笑了:「聰明。」

柳苔高興勁兒過後,又不好意思起來:「這樣的假帳,母親是不是一眼就瞧出來了?」

「萬事開頭難,可一旦開好了頭,後頭的事自然就一通百通。」

柳苔學得快,賀老夫人開始正式帶著她接手家中庶務。

今日去巡的是城中的首飾鋪子。

掌柜的是個獐頭鼠目的男子,她們到時,他正對著一個婦人破口大罵。

」預支工錢?你當我這裡是善堂?去去去,愛乾乾,不干就滾!」

婦人滿面滄桑,不敢再多話,用衣袖擦去眼淚,轉身回了桌案旁,繼續畫圖。

柳苔有些不忿:「這不是仗勢欺人嗎!」

賀老夫人搖頭:「苔兒,做人做事,最忌諱先入為主。一旦你偏聽偏信,你就聾了瞎了,再也不能知道什麼才是真的。」

她當著柳苔的面兒將掌柜的叫過來,細細詢問那婦人的事。

掌柜的無奈道:「那婦人是不錯,圖畫得好,可她家裡那個是個爛賭鬼,我要是給她預支工錢,不是給她添債嗎!」

柳苔追問:「那她為何還來要?」

「回少夫人的話,您往鋪子外頭瞧瞧,那爛賭鬼盯著呢,她要是不來要,回去就要被打!」

柳苔偷眼望去,果然看到一個眼下青黑的男子站在鋪子外,鬼祟畏縮。

」可是,就算拖到下個月給了,還是會被搶吧?」

「那我也沒法子了不是,我又不是她爹,力所能及地做些罷了,更多的確實幫不了。不過嘛,您也瞧見了,賭嫖不分家,他那樣子,能活到下個月再說吧。」

原來除了相由心生,還有人不可貌相。

柳苔將心中所想同賀老夫人說,逗得她哈哈大笑。

」這人吶,強勢的未必就是惡人,弱勢的也未必就是善人。苔兒,來日方長,還有得學呢。」

「這世道怎麼處處是坑?若是我笨些,摔了跟頭怎麼辦?」

「摔了就爬起來,拍拍灰,繼續走。

我雖然是一把老骨頭,但給孩子托底,還是做得到的。」

柳苔像貓兒一樣,縮到賀老夫人腿上趴著。

她對生母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可她永遠都記得她懷抱的溫度,就像此刻,賀老夫人輕撫她臉頰時的體溫。

柳苔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到了她的手上。

賀老夫人會愛人,柳苔就得到了愛。

原來,愛這種東西,最忌諱和不懂的人糾纏。

第19章

年關將至,賀淵的家書到了。

賀老夫人將她喊去一起看。

賀淵有些貧嘴,拉拉雜雜寫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從軍帳的床板太硬寫到守營帳的小兵半夜想家想到哭。

連穗寧都捂著嘴笑。

柳苔有些無奈,等看到最後一行時,她捂住春曉的嘴:「不許念了!」

慌忙將信紙從春曉手中抽出來,塞進懷裡。

這下連賀老夫人都樂了,打趣她夫妻恩愛。

柳苔又氣又羞,這是寄給家裡的信,又不是單獨寄給她的,怎麼什麼都往上寫?

寫回信時,她將此事挑出來,認真教育了一番,要他臉皮莫要那麼厚!信寄出的那天,正好是除夕。

穗寧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香得柳苔舌頭都要咬掉。

賀老夫人給她們發壓歲錢,嘴上念著「歲歲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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