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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隨戰事勝利一起傳來的,還有賀淵活著的消息。

都說賀將軍如神兵天降,他從韃子背後出現,一人一騎,一桿紅纓,直搗韃子的中軍大營。

柳苔人前沒說什麼,半夜卻去了賀家祠堂。

和在柳家時不一樣,她跪在這裡時,極為虔誠。

賀老夫人的牌位很新,柳苔想,賀淵真可憐,他沒來得及見上娘親的最後一面。

她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娘,賀淵回來了,賀家往後,不會再有什麼詛咒。」

月上中天,又是一年秋。

大軍回朝受賞那天,柳苔本想早些去城門口接賀淵,結果一覺醒來,已錯過了時辰。

大軍此時應該已經進了城。

見柳苔著急,春曉也不搞什麼花樣,草草綰了個髻了事。

柳苔就這麼跑出了家門。

她邊跑邊想,賀淵是回來了,賀家卻已經被她賣了,他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這麼想著,腳步慢下來,柳苔動了動腦子,只覺得自己應該躲起來,不被他找著才對。

只是已經到了巷口,晨光熹微處,有一人一馬駐足。

他見她愣怔,笑道:「怎麼了?害怕我真帶回來個姑娘?」

柳苔心中升起難以壓抑的喜悅和酸楚,她再沒有遲疑地跑向他,撲進他的懷裡,淚如雨下:「你真是個壞東西。」

賀淵亦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春曉和穗寧站在賀家大門口,捏了帕子擦眼淚。

賀淵回家後,先去拜了賀老夫人。

和柳苔想像中不一樣,賀淵雖然傷心,情緒卻並不激烈。

」娘解脫了。」

爹走後,她強撐了許多年。夫妻啊,感情太好也不行,一個人走了,另一個人就活不長。

」娘子,我們行軍打仗的,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習慣了。一人有一人的命,無論我怎麼樣,你都要好好活。」

柳苔知他豁達,可她也有話要說。

」若我們幸運些,能共白首固然好,若你為國捐軀,我便代替你去看大好河山。

若你喜歡上別的姑娘,那也只是我們的緣分盡了,大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賀淵,我不是沒了你就活不下去的那種姑娘。我需要你,因為我喜歡你,和吃飽穿暖無關,我未將終身託付給你,因為我已將終身幸福託付給了自己。」

賀淵第一次聽這樣的論調,很是新奇,可這話是柳苔說出來的,那便很合理。

他的娘子,從一開始,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牽起柳苔的手,慢慢往回走。

往後餘生,從春到秋,他想和她一起這般牽著手,慢慢到白頭。

第32章

夜間,二人躺在床上,絮絮說著話。

柳苔好奇賀淵如何死裡逃生。

賀淵的眼神飄遠。

大營是在夜間被偷襲的。

有奸細裡應外合,將敵軍放了進來。

狗蛋兒似有所感,一直嗷嗚嗷嗚地叫。

賀淵起初還以為它是餓了,可它明明才吃了三盆肉。

不好!

賀淵算反應快的,他不動聲色地握住槍, 從軍帳側邊開的窗戶翻了出去。

一半的人都死在了睡夢中。

賀淵敲響戰鼓, 喚醒整座大營。

而後便是一番苦戰, 他渾身浴血, 殺紅了眼,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一人持刀捅到他心臟的位置,他跪倒在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是在一陣濕熱的舔舐中醒過來的。

睜開眼時,看到的是狗蛋兒長長的嘴。

是狗蛋兒將他從死人坑中刨了出來, 咬著他的衣領, 拖到了隱蔽處。

他沒死, 卻也身負重傷。

狗蛋兒不敢叫喚,只一下一下舔著他。

賀淵拍拍它的頭,正想夸它是好孩子,卻聽到一陣腳步聲。

狗蛋兒的毛都要豎起來了,賀淵看到它的架勢, 就知道來的不是自己人。

他有些泄氣, 難道真是死在外頭的命?

「我聞到血腥氣,有傷員在這兒?」

「若是我們的人,定然已經呼救!」

韃子言語間, 已經認定受傷的人是齊軍,他們拔出刀來, 試探著往賀淵藏身的方向走。

狗蛋兒衝出去前, 回頭看了賀淵一眼。

都說狼是養不熟的,怎麼狗蛋兒這麼通人性?賀淵紅了眼眶, 他聽到狗蛋兒的叫聲,嗷嗚嗷嗚,由強變弱。

」原來是狼!」

「有狼,應當沒有活人。」

韃子走遠後,賀淵爬出來,狗蛋兒躺在血泊之中,已經硬了。

柳苔擦著眼淚, 她翻出那封有狗蛋兒畫像的信, 要賀淵親自刻在碑上。

賀淵哪兒幹過這個?沒輕沒重的,一榔頭下去,石碑就裂開了。

春曉倒吸一口冷氣:「姑爺, 您這……要不算了吧……」

賀淵倒有些不服輸, 他抓緊榔頭,還要再來。

柳苔見狀,將他趕了出去。

賀淵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閒逛,看到一隻小奶狗, 胖乎乎的, 正在學走路。

它伸出前爪, 後爪沒跟上,路沒走成,劈了個叉。

賀淵覺得好笑, 問它叫什麼名兒。

狗主人笑道:「剛睜眼的狗崽兒,能有什麼名兒?」

賀淵試探著叫了一聲狗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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