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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個明君,斷不會選擇納太后給他兒子準備的女人,那麼她的命運,便只有後者。

想到家鄉里那些因為‘不守婦道’的女人們,頭髮披散,躺在豬籠里被扔進河裡的場景,荷回整個人不寒而慄,指甲陷入裙板之中,險些要劈斷。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皇帝忽然抬頭,眼神掃過來,荷回猛地蹲回去,倚著牆面捂住嘴,深怕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裡頭傳來窸窣聲響,聽著像是皇爺坐起了身。

荷回膽戰心驚。

連忙將裡衣、鵲橋補子往身上披,一邊系衣帶一邊拿眼睛瞥向斜對面的穿衣鏡。

那鏡子擺放的位置那樣偏僻,左邊碧紗櫥的掛空檻上又有珠簾擋著,皇爺他方才,應當沒看見什麼吧……

即便珠簾不頂用,還有垂下來的紗簾,雖然被兩邊銀鉤掛起,也還是能遮擋一些視線。

外頭景象,裡頭人真不一定瞧見。

荷回這般安慰自己,手上動作不停,好容易穿好衣裳要出去,手剛碰上門栓,便聽門外腳步聲傳來,隨即便是兩聲極輕的敲門聲。

“皇爺,妾新切了香瓜,還請皇爺享用。”

荷回眉心一跳。

是先前在雨花閣里,坐在她前頭聽戲的那位娘娘。

荷回下意識後退,發現碧紗櫥里傳來響動,隔著屏風,裡頭男人的衣角隱隱閃動。

皇帝要出來了!

荷回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飛快環顧四周,發現這間屋子並不大,除了裡頭碧紗櫥,外頭明間只有一些小擺件,還有一張坐人的羅漢榻。

她如今被堵在這裡,要不了片刻,等皇帝出來,她便再無所遁形。

慌亂之下,荷回提著裙擺,做賊般往右邊梢間裡快步走去,終於瞧見一個能躲人的半人高的衣櫃,打開櫃門便躲了進去。

皇帝出來時,只瞧見明間內空無一人,只有一條婦人的裹胸布靜靜躺在角落裡。

慶嬪端著黃地青花折枝花紋果盤在外頭站了半晌,始終不曾見人過來開門,不禁有些疑惑。

太后不是說已經同皇爺說好了嗎,叫她過來伺候,為此還特意將皇爺身邊的那些宦官宮女全都遣走,就怕皇爺心裡不舒坦。

可如今怎么半點動靜都沒有?

難不成是皇爺後悔了,已經離開?

一想到這種可能,慶嬪心中便止不住地傷心。

幾個月了,她住在紫禁城裡,一直見不到皇帝的面,後來聽聞他從西苑搬回了紫禁城,想著終於能見到聖駕,去了乾清宮幾次,都被人以皇帝政務繁忙為由給堵了回來。

今日被太后指定伺候聖駕,若是叫這好容易得來的機會再從手中溜走,她往後還有什麼指望,還不如拿把剪刀剃光了頭髮,到庵堂當姑子去。

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正待要再次敲門,忽聽得裡頭人道:“進來。”

慶嬪霎時雨過天晴,重新歡喜起來,理了理鬢角,這才小心推門進去。

一隻腳剛踏進門檻兒,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氣,慶嬪一聞便知這是宮裡特有的香料,點上一小撮,清新凝神不說,床榻間做那事時還可助興。

她入宮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皇帝的屋裡點上這種香料。

太后當真有心,這樣為他們著想。

慶嬪柔聲喚了聲:“皇爺。”

半晌,終於從裡頭傳來一道極輕的唔聲,一轉頭,卻見皇帝正坐在右邊梢間炕桌上獨自一個人擲篩子玩兒,不免輕笑一聲,款款走過去,請過安,將果盤擱在炕桌上,道:

“皇爺怎麼在這兒,不到西邊裡頭睡去?”

她方才用心瞧了一眼,西邊便是休息的碧紗櫥。

皇帝道:“躺久了,想起來坐會兒。”說完

抬頭瞧她。

慶嬪被皇帝這一眼瞧得心跳加快,羞了粉腮,畢竟她入宮十多年了,被皇帝這樣看的機會著實不多。

“妾這麼久沒見皇爺,您瞧瞧妾跟從前比有什麼變化?”

皇帝沒吭聲,慶嬪佯做惱怒,別過身去,道:“您沒瞧出來麼,妾比幾月前要瘦許多,臉上都沒肉了,從前的衣裳也穿不了,太大了。”

言畢,期期艾艾偷瞥皇帝,等著他安慰她,說上一句‘你瘦了更好看,是朕讓你憔悴了’之類的,然而他卻只是直直望著她,似乎在觀察什麼,未幾,忽然皺了眉。

她聽見他問:“方才在屋裡的是你?”

慶嬪被這句話問懵了,一時之間未曾反應過來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在她來之前這屋裡還有別人?

不能吧,這宮裡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在這時候到這裡來攪合太后的好事,驚擾聖駕?

於是下意識回答:“自然只有妾,皇爺,您怎麼了?”

皇帝望著她身上那件,幾乎與方才鏡中地上一模一樣的鵲橋補子,眸光沉沉,未幾,終於收回視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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