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街變成了殘骸一樣的戰地,滿目瘡痍,鋼筋水泥裸露在外。
路面還在微微震顫,遠處傳來混沌的轟鳴聲,嗖嗖的炮彈聲伴隨著哭喊尖叫,此刻的下城區用地獄來形容也不為過。
宥矜腦袋嗡嗡作響,他直直衝向十滾輪的方向,期間從高空砸下的燃燒物在他背上燎出了幾道黑痕也沒注意到,他大口喘著氣,好像這輩子都沒跑過這樣快。
十滾輪酒吧門口這條街同樣淪陷了,到處都是被燒焦黢黑的痕跡,往日氣派的大門被炸得渣都不剩,巨大的GG牌也不知道去哪了,幾根斷掉的電線掛在空中滋滋冒著火星。
玻璃碎了一地,宥矜急匆匆走進酒吧里,裡面如同被洗劫一空似的,落滿了火藥菸灰和黑色的灰塵,看著像多年沒住人的廢墟。
吧檯上的酒瓶碎得乾乾淨淨,廚房裡什麼都沒有,他又趕到自己的房間查看,不出意外全都被搜空了,灰燼滿屋都是,一時間,宥矜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不會有事的,薰阿姨不會有事的,她那麼厲害,一定不會有事……
宥矜只能按著砰砰跳個不停的胸口安慰自己,祈禱尺薰千萬不要出事。
越往遠處走,街上的慘狀更甚,路邊橫七豎八的屍體堆在一起,血肉模糊,滲出的血水一直漫到腳邊匯成一窪水坑。
宥矜的瞳孔中儘是滿天燒得通紅的戰火,他跌跌撞撞跑過崎嶇的路面,鑽過燃燒的架子,穿過鋪滿碎石的巷子。
巷子裡空蕩蕩的,莉莉安的屋子也是,牆上掛滿的小電視機被砸得四分五裂,牆縫凹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的造夢儀也通通被毀壞砸爛,克里琴斯和米歇爾不見蹤影。
宥矜呆呆抱著臂蹲在角落,看著滿屋狼藉出神,他們會去哪呢?他們能去哪呢?他們……
他開始後悔當初去了上城區,要是能稍微晚一點,只要再晚一點,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他有經過改造的身體,算不上數一數二,但保護幾個人也是可以的不是嗎?他的異能那樣強悍,如果他沒有走,他們如今就不會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如果不是他非要去巴別塔找一個虛無縹緲的線索,艾斯芒就不會被重傷帶走,如果他沒走……就好了。
濃烈的硝煙味刺得他腦袋發漲,一陣一陣的鈍痛,宥矜猛地站起來,對了,還有蜘渡,他們可以躲去遺蹟!
宥矜跑到樓下,他望了眼遠處不斷升起的濃煙,茫茫黑煙中,似乎有什麼龐大的生物在其中行走,堅硬的臂膀肆無忌憚摧毀周圍一切建築物。
他來不及細想,往遺蹟的方向狂奔過去。
水裡也染上一股燒焦腥味,泡得宥矜胃裡直犯噁心,他憋足了勁兒用力向下游去。
但當到達遺蹟時,眼前的一幕還是讓宥矜渾身僵住,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凍結了。
從前大片清澈的水域現在鋪滿了黑色污染物,餘燼在水面晃蕩,水裡不停地冒著白煙,滾滾白霧遮擋了視線。
宥矜顫抖著跪在鐵皮橋邊,慢慢將手伸到水裡,下一秒他驟然縮回手,上面已經被燙起了幾個大水泡,紅腫發脹。
視線中驀然出現一道藍色,他僵硬的、很緩慢的看過去,那是人魚的屍體,翻著腫浮的肚皮漂在水面上。
似乎被煮熟了,漂亮的藍色魚尾泛著慘白,像是吹氣吹到極致快要爆炸的白色氣球,鼓起誇張的弧度,人魚身上的肉被燙得一塊塊脫落,血液已經流幹了,只剩觸目驚心的白骨和泡得發爛的肉塊。
宥矜喉結艱難地滾動一下,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塊水域,很快其他人魚屍體也浮了上來,慘狀一致,一條不落。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牴觸自己進一步思考,如果這些人魚是被燙死的,那就說明蜘渡沒有及時把他們救起來,那麼蜘渡呢?她去哪了?如果連蜘渡也不在這裡,其他人還能去哪?
宥矜像是走進刑場似的,腳步僵得像生鏽的機器,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有一瞬他甚至想要放棄走進那間屋子。只要沒走進去,或許他就能想像其他人還好端端的藏在屋子裡避難,而不是一副空無一人的樣子再給他一擊,那樣他就真不知道該怎麼思索除了戰死以外他們去處……
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宥矜卻走的仿佛漫長得過了一個世紀。
蜘渡平時坐在門口喝酒的那把小矮凳跌倒了,凳腿斷了一隻,靜靜的躺在門口。
最壞的結局還是出現了,屋子裡什麼也沒有,宥矜感覺懸著的心好像終於死了,他木木地望著桌子,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麼。
對了,還有、還有中頭風呢……
他穿過一堆落灰的雜物架,那台舊電視機看著沒什麼變化,屏幕上還留著被蜘渡一拳捶出來的網狀裂縫。
他拍了拍機頂,但這回中頭風遲遲沒有給他回答,甚至連屏幕都沒閃爍一下。
他倏地抬頭盯著不遠處桌子上的腦花,中頭風還完好無損的擺在那兒,他慢慢走了過去,亞當此時跳出了提示。
「經掃描確認:該生物已發生腦死亡!」
宥矜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說出。
那個吵吵嚷嚷滿腦子黑暗料理的中頭風,每天和蜘渡拌嘴解悶的中頭風……死了?
他的腳步停住了,舊電視機的屏幕突然亮起一陣白光,像第一次見面時中頭風的開機儀式,宥矜急忙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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