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數不多認得的幾個字裡面,周青遠三個字赫然在列。
那是大兒子最開始去上學學的字,她還記得那清朗的讀書聲,「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周就排在第五個。後來,兒子終於學會了自己的名字,從一團墨跡、到端端正正,寫滿周青遠三個字的廢紙不知攢了多少,她一點點整理收集,一張都捨不得扔,久而久之這三個字便也熟悉了。
疑惑再次爬上了心頭,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又為什麼會提到兒子?
她再也等不得,急匆匆拿了信去外面,恰巧與晚回來幾步的周父撞上。
「幹什麼去?」
「我找個人讀信。」來不及解釋更多,她徑直朝著村長家走去,村長家的小孫子以前讀過幾年書,讀封信應當沒有問題。
「青沐不馬上回來了,害,你這極其性子。」周父只得跟上。
周村長家在小溪村最中央,占據著最好的宅基地,走路不過幾分鐘。
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快到周村長家門口的時候,兩人再次撞上了從學堂歸來的小兒子。
然而,此刻的周母壓根不想讓兒子讀信,才讀書兩個月的人說不定連字都認不全乎。
正是晚飯的點,周村長家明顯已經開飯,進了門,濃郁的肉香傳來,三人俱都忍不住留口水,家裡從年後就沒有開過葷呢。
周村長聽聞緣由,二話不說讓小孫子讀信,他自己也就略識幾個字,絕不敢攬這種事。
十四五歲的周青書胃口正好,大口扒著飯,聞言趕忙咽下嘴裡的飯,手中接過信,一掃而過。
然後,他的目光徹底呆滯,倒吸口氣,忍不住再看第二遍,一字一句,跟剛才一模一樣。
連續看了三遍,終於確認不是自己眼花,更不是他意識不清楚,周青書忍不住瞄了眼對面滄桑的周父周母,意識竟然不知道是該為他們高興還是可憐。
若信里所言非虛,人還活著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這一出烏龍鬧的,周家賣田賣地,周父甚至還為此瘸了腿,慘得簡直叫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頭子的視線掃了過來,眼神里明晃晃的威脅,似乎在說,你要敢說不認識,老子就削死你。
周青書嘴角抽抽,一字一字得念了出來。
於是慢慢的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逐漸瞪大,仿佛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說青遠還說著是嗎?」周母眼帶祈求,她顧不得去思考信的真假,或許說,她已經受夠了如今這些,一點渺茫的光亮她也急不可待抓住。
「呃,嫂子,不,阮家姐姐的意思是說,她在府城看見了一個跟青遠哥樣貌十分相似的人,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同一人,但還是特意寫信回來通知一聲。」
「那就是青遠啊。」
誰也沒想到,周母竟然嗚地一聲哭了出來,「老頭子,那肯定就是青遠,他肯定沒死,說不定是被人救了,你聽見了沒,他沒死。」
周父同樣震驚,手都開始微微顫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自打摔了那一跤,他不僅腿出了問題,手也落下了激動過頭就忍不住抖動的毛病,壓根控制不住。
「老頭子,我們去把青遠找回來吧。」
「嗯。」
聽見兩人連真假都不辨別就要去府城,周村長終於坐不住了。
「大石,大石家的,這信也不知道真假,而且,阮家那女娃怎麼會去了府城呢?」外村的事他不怎麼打聽,只依稀記得,好像當時聽說那個女娃在鎮上做活。
「沒錯的,她去了府城,我打聽過。」周母擦掉眼淚,信誓旦旦道。
儘管前兒媳已經回了娘家,可只要她一天沒嫁人,自然就是周家的半個媳婦,她可不得關注著些。當初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亦是十分震驚,可那時候一家三口的心情都不大好,她也不想拿這齣事來刺激,索性就憋著沒說。
「那起碼有八分可能。」周村長忖度著道,「我也不攔著你們,只是山遙路遠的,你們總不能就這麼去,路上好幾天的行程,別青遠還沒找到,你們先倒下了。」
周父沉聲道:「明天我就去鎮上打聽行商的路程,跟著他們一起去,老伴,你準備些乾糧和幾身衣服,家裡的銀子都帶上。」
周母聽到這裡,確實猛地一驚。
她一拍腦袋,「哎呀,我鍋里還煮著東西呢。」
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如果鍋里的東西被燒乾,鍋能被活活燒出一個大洞,這年頭鐵鍋金貴,找人修補又是一筆錢。
可再著急她也沒有忘了大兒子的事情,急匆匆叮囑道:「當家的,你再想想還有什麼要準備的,村長,勞煩您老幫我們謀劃謀劃,我先回去了。」
話落人已經走出幾步遠。
周村長當了幾十年的村長,也見識過不少,比一般的村人知道的還是要多點,倒下細細囑咐起來。
兩人一個認真說一個仔細聽,倒是將其他人都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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