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邃萬般不敢相信,謝循竟然竟然完全放權給自己,連忙福下身子謝恩:「下官定當盡心盡職,將此案差個水落石出。」
「國公慢走。」
姜時願長長吁出一口
氣,終於將『羅剎』送走了。
偏這不合時宜海棠花瓣從扇柄緩緩飄落在姜時願以木簪挽起的單髻之上,如墜入墨海,這花引了謝循的視線,在離開之際,疏爾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因面首埋得太深,脖頸延下的一段貼近象牙的白最後沒在繡著葶立的荷花衣襟中。
膚如凝霜,很美,潔淨如玉。
謝循在擦身而過時止了步子,安靜地俯瞰著女子。
只不過這女子好似因為他的凝視,脊背一瞬緊繃,這下意識的生理反應可是騙不了人的。
這副身骨當真越看越覺得熟稔,謝循微微眯起眸子,這娘子不知是否被她打量的久了,那一點細微的戰慄也止住了,甚至還挺直腰身,更顯姿態綽約,似海棠梨花,冰清玉潔,生來一副文人風骨。
可惜,在他的手上不知折斷了多少副如同這般的風骨,碎了多少骨頭。最後聽著他們奄奄一息的哭喊,著著他們襤褸的衣衫如狗一般爬在血腥腐臭的地上,以近乎喪失人性的醜態祈求著他的高抬貴手,那份從聖賢書中薰陶出的傲骨變得不值一提。
謝循側過臉,忽然輕聲道:「姑娘看著有些眼熟?」
很普通的語氣,沒有激動,沒有百感交集。
當真只是幫她當成一個陌生的過路人。
也是,已經一年未見,他忘記自己的相貌也很正常。
可一字一句聽進心裡,可著實諷刺啊!
你夜以繼日地靠著對他憎恨和殺意才撐著你度過苦海,這份辛酸又有誰知?
你恨不得那仇人也記得你、提心弔膽地想著你什麼時候回來找他索命,而此刻他竟然說你只是有些眼熟。
他不記得你,就代表他從未產生過一次竭慮、恐懼、焦慮,你於他而言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是他無數刑牢中犯人的一位,一樣無趣、乏味,如同螻蟻般不值一提。
這份不甘和不對等在她體內翻滾。
偏偏在此,她還不能發作。
還得感謝謝循的心大,忘記了她,這樣才會對她放下戒備,不會在會回京之路上使絆子,不會在稟告案情時在聖上面前隱去『姜時願』的功勞。
案吏吼道:「沒規矩的,魏國公問你話呢?半天怎麼沒個聲?」
姜時願強壓心中的起伏,道:「奴婢無福,不曾見過魏國公,失了禮數,還請國公見諒。」
「是嗎?當真有些可惜,還以為娘子是故人。」
姜時願透過地上的影子覷見摺扇在他修長指節游龍旋轉,如同活物靈活,而他的碎影慢慢靠近自己,直至和她的影子相融。她真怕下一瞬謝循就用扇柄挑起她的下頜,逼自己與他四目相對。
正當那時,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姜時願冷冷答道:「有緣之人,自會再有相見之日,國公不必覺得可惜。」
「有緣之人?」緊接著她聽見謝循輕笑了聲,嗓音清清冷冷:「若那位故人是日夜想著索謝某命的人呢,這也算是緣嗎?」
......
待謝循離去,李奇邃的腰板重新挺了起來,氣宇軒昂地開始指點江山,先是命人將崔梅關押起來,嚴刑拷問,務必吐個乾淨,又驅趕著所有守陵人各自回到齋中,唯獨留下來了一人,那就是姜時願。
而後,姜時願被司直帶來了一處偏僻的閣中,說是少卿要見她。
咔咔幾聲啞聲過後,李奇邃一下從太師椅上蹦起來,頗為警惕地囑咐司直在外候著。
等那扇門扉合攏之後,他連忙朝著姜時願撲過來,誰料姜時願輕易一個轉身,他直接重重砸在地面上,捂著紅腫的臉,「姜姐姐,你咋對我還是冷淡,我可是為了你不眠不休地趕到皇陵,你就這麼對我!」
「快些起來,堂堂少卿如個不講理的孩童般撒潑打滾,你不怕被人瞧見笑話。」
或許是他鼻青臉腫的模樣過於滑稽,姜時願沒忍住笑聲,這讓李奇邃多少覺得沒有面子。
李家和姜家在姜家未出事之前素有往來,甚至還結過幾次姻親,李奇邃與姜時願自小一起長大,以姐弟相稱,印象里,李奇邃不務正業每日熱衷於鬥蛐蛐、研究旁門左道,惹得父親好幾此揚言要把逆子逐出家門,每到此時,他就會躲到姜家兄妹身後,尋求庇護。
毫不誇張地說,那時姜家兄妹就是他的『在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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