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時光交錯,他正站在千年前風沙獵獵的古祭台上,面對編鐘,莊嚴地念誦祭文:
「隹王卅又三年,王親遹省東或南或國。」
他念得很慢,語氣緩緩,偶爾停頓片刻,又接著讀下去。
雖然有些地方因為文字的殘缺模糊而需要猜測上下文,但他的語調卻自然流暢,自有一種連貫的韻律,將殘缺的文字勾連成句。
聲聲入耳,連空氣仿佛也變得沉重了幾分。
所有人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到這份難以言喻的肅穆氛圍。
「這得是綏朝的大祭司吧。」童同瞅著葉雲樵這番模樣,聲音壓得極低,悄悄地跟一旁的紀嘉章說話。
「淨瞎說,綏朝哪還有祭司。」紀嘉章一本正經地反駁他,「起碼也得是個太常級別的人物。」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葉雲樵收回目光,發現周圍出奇安靜。
他目光溫和又帶著一絲疑惑:「怎麼了?我念得不對嗎?」
紀嘉章終於憋不住,小聲嘟囔:
「葉哥,你這念得……我感覺我下一秒就得入土了。」
念得對不對是另外一回事,這氣勢還怪嚇人的。
周圍人忍不住笑出聲,緊張的氛圍一下子散了大半。
「亂講什麼呢!」徐辛樹回過神,佯怒地拍了一下紀嘉章的腦袋,「咱們這可不興講封建迷信啊!」
紀嘉章捂住頭,委委屈屈地閉嘴。
還不知道誰天天在那放龍王祈雨咒呢。
徐辛樹移步到葉雲樵身邊,實在是不可思議:「雲樵,這銘文上那麼多字你都認得?我們可是請了不少專家,一直卡著幾個地方沒搞明白。」
畢竟這些銘文古怪難辨,別說普通人了,就是古文字領域的專家也得小心求證。
他以為葉雲樵只是跟葉勛先生學了一些,碰巧認得幾個字,卻沒想到將整個銘文都念出來了,念得還這般流暢。
「嗯。」葉雲樵點了點頭,「銘文的內容應該紀錄的是一場綏朝早期的戰爭。晉侯領兵征伐夙夷,取得勝利後被惠文帝賞賜。於是晉侯製作了這套編鐘祭祀祖先,祈求先祖賜與福祿。」
「有些字因為鏽蝕模糊,確實花費了一些時間去辨認。不過根據上下文和綏朝固定的祭文格式,其實不猜出來。」
說起來,他還見過這位晉侯的後代。
他說得簡單,仿佛解決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題目。
「不難?」徐辛樹沉默一瞬,在腦子裡瘋狂吐槽:我們所里花了幾個月研究的東西,在你這就變成了不難。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字就是這個意思的啊?」徐辛樹好奇問道,他指著某一件編鐘上的某個字,「我剛聽你說,這個字……好像是念『室』,為什麼是『室』啊?有什麼依據嗎?」
問完,他熱切地看著葉雲樵。
而一旁的童同也連忙拿出筆記本,等著葉雲樵的高論。
這寫吧寫吧,不就可以湊一篇學術報告出來了嘛!
眾人屏息凝神,期待他的進一步解釋。
可葉雲樵接下來的話讓整個房間驟然沉默:「實在抱歉,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是『室』,但它就是念『室』。」
徐辛樹的這個問題,可算難倒他了。
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麼這個字就是這樣念的。
畢竟當初他學的時候就是這麼學的。
「你是說,你只知道這個字的念法,卻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念?」一位研究員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對的。」葉雲樵點點頭,神色坦然。
「那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研究員皺起眉頭,顯然對這個解釋非常不滿。
這也太離譜了,連帶著他們對葉雲樵的信任程度都大大下降了。
試想,一個學術界許多學者都研究不出來的祭文,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突然告訴大家,自己認識綏朝的祭文,卻解釋不出來。
任誰來了也會覺得他在胡謅吧!
這其實是合理的想法,但奈何葉雲樵就不是合理的存在。
誰能想到面前這個人竟是從綏朝穿越過來的,他還真負責過祭祀呢。
研究員們面面相覷。
「徐工上哪找來的騙子啊,靠玄學解釋嗎。」終於有一位研究員忍不住嘀嘀咕咕道。
徐辛樹這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他還是願意相信葉雲樵。
葉雲樵不是說是葉勛先生教的嘛,也許是葉勛先生研究出來了,只是教葉雲樵的時候就沒教得這麼全乎。
試圖下場為葉雲樵挽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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