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站起身,對醫生叮囑了一句:「有什麼情況隨時通知我。」
醫生點頭應下,而秦知憫最後看了葉雲樵一眼,才轉身離開診療室。
走到更衣室,他脫下濕透的西裝外套,掛在一旁,拿起乾淨的衣服換上。
他扣著西裝扣子,月光從高處的窗戶灑下來,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一片光影交錯。
他垂眸,手上的動作逐漸停下,腦海里浮現的是葉雲樵受傷時那蒼白虛弱的模樣。
扣好最後一顆扣子,秦知憫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片刻後,秦知憫掛斷電話,站在特需部的走廊盡頭。
落地窗外,大雨如注,他雙手插在兜里,目光卻透過雨幕,投向遠處,不知道想著什麼。
手機突然響起。
秦知憫低頭看了一眼屏幕,接通:
「媽。」
電話那頭是沈佩蘭一貫冷淡的聲音,她已經從陳管家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現在在醫院。」
「那就好。」沈佩蘭頓了頓,像是無話可說,卻又像醞釀著什麼。
秦知憫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沒有掛斷電話,等待著她的下文。
果然,幾秒後,她開口了:「這不像你的行事風格。」
秦知憫之前從來不會這麼在意一個人。
他傲慢,冷漠,站在高位,看透一切,但又需要陪著演出。
直到遇見了葉雲樵。
其實從秦知憫醒來,毫無芥蒂地答應和葉雲樵的婚姻之時,這種在意就已經初露端倪。
她敏銳地感受到了一些,卻不能百分百的確定。
直到今天,直到聽到秦知憫今天做的事情,她終於確定:
「你是不是……」
秦知憫乾淨利落:「是,我喜歡他。」
沈佩蘭的呼吸似乎停頓了一瞬,電話那頭又陷入短暫的寂靜。
只有雨聲隱約穿過電流傳來,像一場無形的拉鋸戰在兩人之間悄然展開。
「喜歡?」沈佩蘭語調聽不出情緒,「你對他是什麼樣的喜歡?」
秦知憫低聲笑了一下:「就是您理解的那種喜歡。」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大雨上,神色變得晦暗而危險。
那是一種帶著占有欲的神情,深入骨髓,近乎病態。
他叫做秦知憫,卻從來不知道憐憫是何物。
直到他因為一場車禍,穿越到千年前的綏朝,以一個靈魂的視角陪伴一個人走過了他的一生。
看他高節清風如雲中仙鶴,卻不知道朝堂人心溝壑難平。
見他即使屢遭算計與迫害,被貶極北之地,也要守護大廈將傾的王朝。
他看著他的過往,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覺。
秦知憫的愛意在死守北雊的三十八日裡萌發,在一場萬箭穿心的大雪裡肆意生長。
「媽,他讓我有一種『活著』的感覺。不是那種只在輸贏和里翻滾的感覺,而是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電話那頭,沈佩蘭淡淡聽著這句話。
她很少對秦知憫的決定感到動搖,但這次,她似乎說不上是支持還是反對。
她只是想起了從前的秦知憫。
雖然身為他的母親,但她總覺自己的孩子像個冰冷的機器。永遠不知疲倦、不含感情地執行著一切認為他合理的任務。
沈佩蘭沒有再追問,只是沉默了很久。
終於,她開口,聲音平穩得像夜裡的雨聲:「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自己看著辦吧。」沈佩蘭沒有再多說,掛斷了電話。
掛掉電話,秦知憫就著月光站了一會。
他就這麼站了一會,直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秦總。」楊秘書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壓下了喘息,將手中的文件遞上,「北郊工地那邊發現了古墓。考古隊已經趕過去了。」
秦知憫接過文件,低頭翻了幾頁,目光掃過幾張模糊的現場照片和簡略的勘測報告。
他合上文件,冷靜地吩咐:「讓工地停工,保護好現場。」
楊秘書點頭:「劉兆他們已經聯繫過工地負責人,停工命令已經下達了。」
「繼續跟進文物局,看他們的決定是就地保護,還是選擇回填後繼續開發。」
「好的秦總。」楊秘書應聲後,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緻的手機盒,交到秦知憫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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