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葭:「可是我真的渴。」可憐巴巴地眨眨眼。
豐楚攸駐了足,不耐煩:「快點兒。」
穆葭拉他一起坐下,不疾不徐地問攤主都有什麼茶,猶豫來猶豫去,要了兩碗甜熱飲。
總之是慢慢悠悠。
「不是口渴麼,怎麼不喝。」
「燙呀。」她慢條斯理地攪著碗裡的水。
「莫再耽擱了。」他催道。掃了眼趕去燈謎街的人群,皺眉。
穆葭將面紗撩起一角,小口小口地飲,哪裡把他的急躁放在眼裡。
豐楚攸幾度欲言又止,若不是在大街上,已經按著她的頭喝了。
「你也喝呀。」
「不喜歡甜口。」
「哦。」她扭頭,「老闆,換一碗不甜的吧。」
豐楚攸:「不必。別耽擱。」
他急著走,穆葭偏不急:「我想了想,咱們還是不去猜燈謎吧。我認字又不多,全是你在猜,光看著也無聊。」
他便有些不高興了:「說去的是你,說不去的也是你。」
她托腮想了想:「其實我們可以去走三橋呀。」
「何謂『走三橋』?」
穆葭:「就是在元宵這日,走過三座橋,據聞可以祛病消災,也叫『走百病』……是吳地那邊的習俗,咱們也可以走走嘛。我倒覺得,比猜燈謎有意思。」
他不屑:「沒意思。」
穆葭:「怎麼沒意思,興許走過三橋,你的身體就好多了呢。」
見他瞧不上,索性賣起乖,「去嘛去嘛,我想去。」
豐楚攸沒同意,但也沒反對,抱臂坐在一旁,看著過去的滾滾人流。
攤主收著鄰桌的碗,忽而笑呵呵道:「這有什麼為難的,聽你娘子的唄。回頭要有什麼頭疼腦熱,能念叨你一整年,誰叫你當初不走橋。」
穆葭:「大哥是吳地人?」
攤主:「不是。」憨厚一笑,「經驗之談。」
兩人喝完熱水,豐楚攸付了兩個銅板,不悅許久的臉上,倏爾一抹笑意閃過。
「走吧,娘子。」
穆葭瞪他一眼,摟住他的胳膊,默契地找橋去。
京城不比吳地水鄉橋多,只一條河貫穿中軸,好在這條河就在不遠處,右拐過條街就到了。
既然不去猜燈謎了,也就不趕時間了,兩人慢慢悠悠地走。
路上行人不多也不少,沿河蹲著許多放花燈的人,默默許著心愿。
橋上人則不多,畢竟風大。
穆葭挽著他,上了第一座橋。
他這腿腳,走平地尚且不夠穩健,上台階便更是吃力。
他扶著欄杆一階一階地走,不肯服輸,明顯走得艱難卻還是一步不肯停。
「你慢點,我爬得好累。」穆葭抱怨著,有意拖著他走慢些。
走過一座橋,再過一座橋,豐楚攸的額頭上已浮現晶瑩汗光。上橋其實還好,下橋才是難點,他控制不好腿,若非穆葭扶著,不知要滾下去幾次。
「歇歇吧,我腿酸。」
第三座橋,走到橋中心,穆葭抱怨起來。
豐楚攸停下來,喘口氣:「最後幾步了。」
穆葭靠著欄杆休息,懊惱:「最後幾步我也想休息了。」
豐楚攸卻還較著勁,索性撥開她的手,扶著欄杆要自己下去。
「快看,好漂亮啊!」
下橋的腳步停頓,他應聲回頭,見她伸著手臂,指向河水遠去的方向。
星星點點的花燈隨波遠去,夜幕深沉,點綴著幾隻飄飛的孔明燈。河流筆直向東,水波迢迢,一直延伸至城外的山巒。
此夜沉沉,浮光靄靄,這廣天闊地,美比煙花。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如此令人神怡的景色。
豐楚攸停駐了腳步,不錯眼地望著遠方。
相府的天四四方方,相府的水死水一潭,相府的山是雕琢的假山……他幾乎已經忘了,這外頭的天地是何種模樣。
穆葭小心地打量著他。
急躁淡去,他定定地望著遠方,心似乎如這河水平靜下去。
她心頭浮起一抹快意,今兒這好事做得真圓滿。
「呵——」他突然笑了聲。
穆葭:「?」
豐楚攸扭頭看過來,沖她眉梢一挑:「嫂嫂莫非菩薩托世,不然,何以總愛做這救苦救難之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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