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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炒制金銀花炭時,爐下的火要從文火添至武火,蘇定慧要明石小心看火,別因懼怕火勢,火氣不足,沒將剩下半籮金銀花炮製透,以至藥效有缺。

明石一點點添著柴,問夠了沒有。

蘇定慧道:「等會兒感到熱氣直衝沖朝著面上來了,就可以了。」

她全神貫注,神情像在藥房裡浸淫了十來年的老師傅,對火勢和藥草都有她自己的把握。拿捏著時候差不多了,熱氣從鍋沿冒出,逐漸有那種要將鐵鍋掀開直衝面上來臨之際,她眼疾手快地將剩下半蘿倒進了鐵鍋里,身子往後一躲。

尚含水汽的金銀花從鐵鍋里飛濺而出,擦過她的手臂,引起連串的灼熱。

「你在做什麼?炮製還怕火燒?」

方老頭子奪過明石手裡的鐵鉗子,將灶里在燒的柴火分兩次夾了七八根出來,怒氣沖沖道:「火氣還不足就下金銀花?炒菜嗎?這鍋藥算是廢了!」

蘇定慧低下了頭,「弟子錯了。」

「不是錯,根本是不用心!怕火怕燒到你自己!膽小如鼠!本來想著教你師弟的,現在看來還不到時候,你讀了那麼多醫書,卻連個金銀花都炮製不了,貪生怕死,今後怎麼從醫?子惠,你太讓我失望了。」

方老頭子壓抑不住怒火,一口氣說下來不見停,蘇定慧低著頭看不清神情,明石聽見了嚇個半死,想替他辯解又不敢上前,左顧右看,沒個決斷。

「滾出去!」方老頭子發了話,明石才一把將人拉了出來,走到了亮堂堂的後院,天井裡的水汽漫上來,臉上被熱火灼燒的感覺好了許多。

「師兄,師父嚴厲也是為了我們好……」明石將在井沿的竹凳子拖來,想拉著他坐下休息休息。

蘇定慧也被弄出了火氣,推開了他高聲道:「嚴厲歸嚴厲,為何將我的辛苦一筆勾倒?炮製不好金銀花就當不了大夫嗎?我偏不信!他不是說汴京城裡頭只服柳橘泉一人嗎?好,我就去柳家的醫館替他問問,柳大夫是不是也要學好了金銀花炮製才能當大夫!」

猛然,炮製的屋子裡傳出咣當的劇聲,似是鐵製硬物遭人生生砸碎了。

蘇定慧聽見了,一口氣跑出了醫館,一鼓作氣來到柳家醫館,開口就問有沒有金銀花炭。

醫館裡抓藥的夥計認識她,沒去開身後百八十個開口的藥箱,捏著藥戥子的細杆笑嘻嘻道:「我認得你,方家醫館的大徒弟,怎麼來我家買藥?金銀花炭還不容易有嗎?你們醫館斷貨了?」

「沒有?沒有我找別家問去!」蘇定慧臉上是疾步後的紅暈,眼角眉梢的怒意不盡掩飾,顯得生人勿近。

抓藥夥計見今日惹不得,忙說有,讓他別急。

蘇定慧冷笑了聲,「只管拿你們的出來!」

等夥計抓來了一大把,墊在藥紙上遞過來給她看。

她指著道:「這算什麼成色?焦褐之色,你們炒制的濃黑,唬人不成。」

夥計頓時豎起眉頭道:「你別沒事找事,都是行內人誰不清楚,我們柳家醫館的金銀花向來用大火炒制,燒焦與可用只在眨眼之間。全靠我們炒制師傅厲害,才能將這金銀花炭控制在焦褐深色,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黑色還是焦褐色!」

「我卻聽說是你們柳家的大夫不擅炮製,容易過火候,才將這樣的金銀花炭也上了架,藥效一改,反而要別的草藥來配,費人費物。如今倒好,成了你們招牌了!」

「你別血口噴人!有種在外邊等著我和你理論!」夥計說著要從齊人高的櫃檯一旁衝出,邊捋著兩邊袖子。

「椿兒!不許動粗!」從側廳匆匆趕過來一人,綢衣佩玉,面容白淨修長,年過五十仍滿頭烏髮,用紗巾裹了。

其人正是醫館主人柳橘泉,制止了店裡的夥計動手,將人請進了裡間。

蘇定慧無意與他寒暄,開門見山道:「柳聖手,三年前柳家醫院得了御藥供奉的差事,得旁人眼紅,將藥市裡頭你們急需的半夏盡數買走,往日稀鬆平常之物,尋遍汴京、汴京外的幾大州郡不可得,是我師父頂住壓力,開我方家醫館藥庫,任你取用。今日我師父有倒懸之急,你救不救?」

柳橘泉將寒暄默默咽下,染了些許市儈之色的面目不由得端正幾分,「救命之恩,柳某記得清楚,還請你直言。」

「王府廣邀醫者,卻無一人敢言,我說的對不對?」

柳橘泉點了點頭。

「在你們去之前,就知道有的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是嗎?」蘇定慧眼神如劍,死死盯著他。

柳橘泉猶豫片刻,仍是點了點頭。

「要你們這樣做的那人……」蘇定慧還想繼續追問,柳橘泉突然打斷道,「金銀花炭我家素來如此,方家醫館若覺得有誤,儘管派當家人來理論就是,左右是為病人好,我柳橘泉還不至於容不下

這點事!若沒有其他的,還請小友移步罷!」

蘇定慧被趕了出來。

柳蔭底下的一陣夏日涼風讓她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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