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慧大腦煞得空白了,原本應是記不住嬰孩時候的事的,她卻想像出年輕些的老婦人抱著啼哭不已的嬰兒,焦心求醫問藥的場景。
於是蘇定慧接過她手裡那串鑰匙的同時,淚涌而出,哭倒在她身上。
只是自那之後,她再沒哭過,處事間頗有大家風範,除了偏愛醫道,看著是個叫人挑不出錯的世家小姐。
蘇定慧從回憶中抽身,將那串鑰匙又放了回去,合上斗櫃門,背身靠在斗櫃前,輕輕嘆了聲氣。
得想別的法子,她下不去手。
過了幾日,方夫人又被召入了宮,回來時和西寧郡主一塊兒,也就是王柏舟的母親、蘇定慧叫做謝姨的。
往常她一來蘇府,指定將場面弄得熱熱鬧鬧的,出手又大方,叫人做個新奇菜式、揚州點心嘗幾口,金瓜子就賞下去了,因此全府上下都喜歡她來。
這次也是一樣,蘇定慧恰好沒出門,在閨房裡頭就聽見春柳急匆匆的腳步闖進來,帶著股熱切道:「郡主來了,在上房,夫人叫小姐過去陪客!」
西寧郡主見了蘇定慧就拉住她的手不放,左右上下打量了又打量,見她和往常沒甚區別,精神頭也不差,這才笑眯眯道:「好,這才是咱們大氣有禮的蘇家小姐,管外邊人胡沁什麼呢?蜀王不稀罕,那是他有眼無珠,說看不上咱們體弱,不能給他李家留後,怎麼,他這把年紀到現在也沒個通房妾室,誰知道他有什麼毛病?論嫌棄,只有我們嫌棄他的道理,還喘上了?豈有此理!阿慧,你要是聽見別人亂嚼舌根,別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啐他!回頭再告訴我,我到宮裡找聖人,一個個不收拾了他的,我和他姓!」
蘇定慧笑著拈了塊松子,吹了吹皮露出裡面的瓤子來,遞給她道:「我也不愛出門,謝姨嘗嘗這個,回味是甜的。」
西寧郡主越
看她越喜歡,扯她挨著自己坐,斜了眼方夫人道:「你看看,你母親還想勸呢,她年輕時候也是個爆炭子,現在溫良賢淑的款給她扮上了,嫌棄我兩個行事粗魯呢!」
方夫人瞪了她一眼哼哼道,「謝蘭庭,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她出去要是像你這樣行事,惹了禍可沒人替她頂著!你腰杆子硬,聖人乃是你親表姐,她倒好,汴京裡頭連個至親的兄弟姐妹都沒有,再這樣教她,我和你沒完!」
「我都說了我當她的靠山你怕什麼?你就是這樣,上了年紀就畏前怕後,人家欺負到你頭上了才來找我商量!不對,你就沒打算和我商量!要不是我兩個從聖人那裡出來後晚了,還聽不見那些人碎嘴呢!你看著都習以為常了,私底下聽了多少了都?要我說,就該給她們個教訓,整日自己家宅不寧,還要到外頭嚼別人的舌根,多看看他們家裡那幾個不爭氣的歪瓜裂棗,氣都氣死了,還有心情胡說八道!」西寧郡主說到後面,狠拍了桌面一下,震得茶杯顫了顫,磕磕地碰了幾聲。
蘇定慧笑著要看她的手受傷了沒有,又叫人換杯茶,正給她揉著手心,又聽她感嘆道:「要不是我家那個太不爭氣了,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阿慧,我搶也要把你搶到家裡去。」
蘇定慧道:「我在哪裡都是一樣孝敬謝姨,家裡家外分別不大,謝姨別說這樣的話。」
西寧郡主摟著她叫好孩子,又想起前陣子從珍玉閣里買了套渾圓珍珠打造的頭面,忙叫人去家裡取了來。
方夫人說別再送了,「她本來就不喜歡戴這些,你送了也是白放著,還不如留給柏舟以後的媳婦。」
西寧郡主不樂意道:「你就不能疼疼你家女郎?柏舟媳婦我自有準備,眼下我喜歡,就樂意送阿慧,又礙著你了?而且,現在知道出聲了,剛才呢?我罵那些人你還叫我別說了!」
方夫人想吱聲,但沒話對了,氣得肝鬱的臉色站起來道:「我不夠疼她,你最疼她,可以了吧!」
蘇定慧忙勸和起來,把兩個年紀加起來能做人祖母的貴婦人哄了又哄,這才讓兩人歡歡喜喜地坐下來,吃茶聊天。
不過兩人好了就顧不上旁人,開始說起近日聽來的坊間私話,嘰嘰喳喳,比年輕的婦人們在一起還有勁頭。
蘇定慧默默垂下眸子,理著剛才的話。
蜀王在旁人面前表明嫌棄她體弱不能生養?現在外頭都在傳這件事?
她這幾日去看了醫館,也在打聽木料磚瓦的價錢,還真沒留心這些。
不過很快西寧郡主又說到了她身上,以宛若戰場之上的女將姿態拉住她的手,勒令道:「聖人說過幾日借曬衣節辦場宮宴,你好好打扮了去,別讓旁人看笑話。聽說那蜀王也去,別怕,我到時候讓柏舟陪著你,咱們不能輸了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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