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芙清見他有了鬆動,俊逸更勝從前,仿佛也不是白日那個難以接近的親王,心神一盪,低聲道,「入眠之前,還請王爺飲了沆瀣漿好嗎?奴婢怕王爺明早起來頭疼。」
「你說什麼?」李玄沖回過神,臉色也變了回來,和昔日並無二樣。
芙清見了他凜冽側臉,只覺糜思退散,湧起無邊的後怕。
她怎麼忘了,王爺最不喜人左右自己想法,哪怕是府里的大夫,治病之時,王爺也絕不會照單全收。
她手一抖,一大半濕發從手托的白巾上面溜下,落在圈椅椅背上,浸濕了月色常服。
「王爺恕罪!」她跪了下來。
李玄沖揉了揉眉心,叫來管事姑姑,蜀王府出來的,命她將人帶走。
管事姑姑叫侍女們將芙清扶出,自己留了下來,滿臉愧色道:「奴婢疏忽,讓王爺為這等事勞神。」
她是蜀王府的老人,也是太妃特意撥來在他身邊暫管府里中饋的,李玄沖對她向來比較敬重,今日也不例外,只道:「姑姑不必自責,下去罷。」
管事姑姑走前,又安排了兩個侍女在他身後擦頭髮,也並未走遠,等兩個侍女擦完頭髮出來後,問了王爺沒放在心上,才鬆了口氣,扭頭去處置那個大膽的侍女。
後半夜,蜀王府里卻突然響起號角之聲,李玄沖從夢中驚醒,冷靜穿衣套靴,大步趕到了西廳。
「王爺,河北西路出事了!」一個武將模樣的中年郎子迎出來,附耳急聲。
話音未落,羅穆氣喘吁吁跑來,見了他便道:「官家請王爺入宮,有要事相商!」
第19章
自那日後,蘇定慧著實寢食難安了些時日,事奇為妖,加上那人身份尊貴,非同凡響,她不能不提著點神。
等把自己所作所為捋完一遍又一遍,想來能令他記上仇的,也就是說他命不久矣。但她也做了彌補,明著告訴他乃是烏頭作祟。如此,算是扯平了?
蘇定慧長舒出口氣,繼續舀著白粥喝下一口。
「怎麼大早上就長吁短嘆的,在家裡難道不痛快?」方夫人這幾日讓她陪自己去外頭見客,她都以身子不舒服推了,積了氣,借題發揮。
幸而是早膳,身為一家之主的蘇希光還沒去監察院,一家人聚在圓桌上吃飯,也算是難得的時光。蘇大人見兩人雖沒有吵起來,卻已是一個咄咄逼人,另一個漠然以對,忙用筷子將塊糯米釀藕夾到了小玉碟,朝夫人送去,邊道:「記得夫人昨日還說想吃藕,可惜不到秋冬,沒人家賣。可巧天氣轉冷,鄉下的板車就將池塘里新長的蓮藕推來賣了,夫人嘗一嘗,看比秋冬的是不是脆嫩些?」
方夫人低頭嘗了,細細嚼了幾口,果然脆嫩嫩的,連澆著蜜汁的糯米一起吃也不覺膩,咽下後淡淡道:「還可以,就是得趕巧,不然未必日日能吃到。」
「要吃到還不容易?反正這幾日院裡清閒,我乾脆蹲到人家池塘邊,荷花一頹,就伸手下去一撈,多的不說,保夫人一日三餐準是辦得到的!」
蘇希光將官服的袖管一捋,擺出大幹的架勢,手卻一看就是讀書人,單單整日握筆的地方有層繭子。
方夫人露出笑來,斜睨著他道:「小小書生,也敢口出狂言?當年是誰連道花牆也不敢過,還是我拽了你,才沒叫你母親看見。不然她見你不讀書,竟然在花園裡給我推樹搖棗子吃,絕對要拿了家裡的戒尺叫你吃竹板子!」
蘇希光咳了兩聲,用眼神示意了幾下兩人的孩子還在,往日的事就不要再說了,免得讓孩子看笑話。
蘇定慧笑了笑,埋頭吃飯。
母親與父親相處時的少女姿態,比起為人母親,要來得好的多。
若她不是在祖母身邊養大,從小與母親相處到今日,也許會是另個樣子。或許就是母親所期待的樣子,不會因為她受人養恩,又受另一個人生恩,既無法為母親抱怨祖母,也無法贊同祖母為了讓蘇家有後所做的種種偏激舉動。
方夫人又吃了口釀藕,「看在你收買份上,本夫人信了就是,派你去替我蹲著脆藕。」
「小人在此,多謝夫人!」蘇希光起身,著官服給她大大行了個禮,惹得寶雁等侍女忍俊不禁,扭過身去捂了嘴笑。
吃過飯後,蘇定慧在上房又逗留了會兒,看著方夫人正將頂軟腳幞頭蓋在要出門的蘇希光頭上,蘇大人坐在太師椅上,盯著房梁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心不在焉的?」方夫人嘀咕了句。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