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會傷到……」
「開槍!開!槍!殺了他們!!」
程越現在聽不進去任何話,見沒人聽他的,直接上手搶奪對方手裡的槍,安保人員不給他卻也忌諱傷了他,拉扯之間,程越對著阻攔的手狠狠咬下去,他不在意會不會傷了誰,下等人還是倒霉蛋都無所謂,搶過來槍連準頭也不在乎,泄憤一般就對著車輛一股腦把子彈都射出去,射得彈殼亂飛,滿地狼藉雪上加霜。
原先因為害怕而遲遲沒有聽從指揮撤離的觀眾們,在爆裂的槍響中直觀感受到了死神降臨,「上帝」和「媽媽」成為高頻詞彙,即使腿軟得站不起來,扶著一切能支撐的東西、哪怕是用爬的也在想辦法拼命跑,狼狽至極。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往往是瘋子掌握通關遊戲最快速直接的方式。
程越不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當人,那些人命也不太在乎,誤傷還是誤殺都不是他現在能考慮的事,雖然沒能直接殺了三人,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成功驅離了賓客,為專業人士操作創造了條件。
人群離場之後,再沒有掩體和顧及,快速移動這個優勢僅僅能在程越這種單兵模式下有點作用,一旦開槍的人夠多,彈幕壓制之下,三人很快就會避無可避,變成不是很好鏟起來的一灘碎骨頭。
薛銳在伏低身體回頭,勁風把他的頭髮吹起,冷靜到極致的一雙眼回望安保隊動作。明明是自己正被獵殺,卻仍用捕食者的角度分析狀況,對目前追擊者的計劃一目了然。
「棄車!」薛銳命令道。
薛里昂從不懷疑薛銳的判斷,薛銳也從不出錯。在他話音落地的瞬間雙手鬆開車把,朝安全的地方把陸之遠踹出去,然後將薛銳抱在懷裡,用身體護住他的頭、臉及軀幹,側滾落地。在巨大動能慣性下,死死抱著懷裡的人不肯撒手,用人肉盾為他隔絕傷害,直到撞到牆壁停下。
如果有慢鏡頭,能夠清楚看到,在他們尚未落地時,從追擊者槍口射出的子彈就已經曳著直線瞄準油桶而去。一擊而中,火光瞬間炸開,在轟然巨響里,這輛價值不菲的鋼鐵巨獸徹底分崩離析,從完整的古董變成一地破銅爛鐵。
漫天火光里,薛里昂的後背被灼傷,一大片焦黑暗紅髮出難聞的味道左手手臂不知道是脫臼還是斷了,無法動彈。臉上流淌著的汗水黏上黑煙和血沒有讓他變得醜陋,反而看起來更加硬挺和俊朗。被他護在懷裡的薛銳,表情卻是從未見過的驚駭和擔憂。
於是受傷的人疲憊且滿足地笑了。
原來他不是永遠處變不驚,原來這張臉還會如此直白的表達關心和在乎。
薛里昂用手輕輕擦過薛銳臉上的一點灰塵,忘了自己手更髒,把薛銳的臉上抹出一道帶著血水的髒污。竟然覺得不虧,甚至還能再抗兩波。
薛里昂可以這樣想,不代表薛銳能接受。他早早把自己的所有擺在牌桌上去賭。但從未想過,會有一天把薛里昂的命拿到天平上,更沒有想過有一天要看到薛里昂死在自己面前。
他不能接受。
天使時間的武裝安保正在靠近,陸之遠跪伏在地面久久不能站起來,薛里昂身上的傷太重了,他們手裡已經沒有可以殊死一搏的資本。
薛銳沒有說話,周圍危險逼近,他安靜地長久地注視薛里昂,好像在下很艱難的決定,又好像根本什麼都沒想。神情漸漸平靜,眼底卻似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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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里昂等待著,疲憊但平靜,這一刻他很滿足。他覺得薛銳可能會吻他,也可能會哭。他沒來由想起那年薛銳來學校充當他家長的時候,那天的晚霞真的很美。能夠死在最美的晚霞里,死而無憾。
可他的哥哥沒有哭也沒有吻他,而是推開了他。
薛里昂眉頭緊皺,痛苦好像在這一瞬間回到了他身上,他看著薛銳站起來,背對著自己,迎著槍口走。
「放了他們,我接受任何條件。」
薛銳聲音沉靜,再嘈雜喧鬧的環境裡都能讓人心安,可薛里昂這次卻沒有心安,他心臟像是破了個洞,所有輕微的氣流都帶給他劇痛。
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薛里昂從未像此刻一般希望自己能夠再聰明一點,再冷靜一點,希望自己能立刻想出解決辦法。
為首的安保負責人往前走了幾步,手中帶著灼熱餘溫的槍管抬起薛銳的下巴,這把槍的保險是開著的,只要屈起手指,就能將眼前這張漂亮的臉轟爛。他見識了這個亞洲人驚人的刀法,和刺眼的冷血,他好奇這個人還能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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