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作者像一頭抒發出原始衝動的巨獸,青筋暴起,五官猙獰,渾身皮膚通紅滾燙。他大跨步在火場中逡巡,一邊四處噴火,一邊嘶吼:「著火了,我的牛牛著火了!」
口中這樣喊著,同時就有火柱如龍,從他不可描述的地方,噴薄而出。
「唧唧on fire!!!」
謝步晚大受震撼:「啊這,這是……」
七殺語氣凝重道:「在黑屋監管所中發生的一切,都是會和黑屋精神康復中心相互映射的。你你們徹底地破壞了黑屋監管所,精神康復中心中的規則,自然也會隨之大面積坍塌,再也無法約束作者們的醒脾。」
「在這裡接受治療的患者失去壓制,紛紛醒脾大爆發,釋放出自己積蓄已久的渴望……於是就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副情形。」
謝步晚目瞪口呆:「……」
饒是他這個始作俑者也沒想到,場面竟然會失控變成這副模樣。
「有他在前面擋著,這條路不好走了。我們還是繞道而行吧。」
七殺說完,托穩了謝步晚的大腿,朝另外一條路跑去。謝步晚正想對七殺說既然他已經醒了,可以下來自己走了,七殺忽然腳下一個踉蹌,帶著他一起撲向前方,跌倒在地。
已經被烈火燒得滾燙的地板,頓時燙傷了謝步晚。他慘叫一聲,從七殺身上滾落。
「啊!……七殺老師,你沒事吧……」
謝步晚顧不上自己被燙傷的雙手,爬起來想去攙扶七殺,這才發現,絆倒七殺的,竟然是……
「這些又是什麼?!」
出現在謝步晚眼中的,竟然是堆積如山的褲子!
「沒事的步晚,我這就把它們脫下來……」七殺費力地想將腿從這堆破碎的褲子中拔出來,可是他陷得太深,已經無力回天了,只能對謝步晚苦笑,「哎,沒想到我常年炫褲,不以為意。終有一日竟然馬失前蹄,被別人飛來的褲子絆了腳!」
「這些褲子,都是那些掙脫了束縛的作者留下的。他們沒能壓抑中爆發,最終在壓抑中變態了。這些被逼瘋的作者重獲自由後,紛紛決定成為刀子手,所以把自己的褲子全都剪爛,從此成為殘褲的人。」
謝步晚愣住:「他們怎麼能這樣囂張?……不對,是我破壞了黑屋的規則,才導致了這一切的混亂,一切的起因都是我……」
「步晚,我並不打算責怪你,你也只是為得到自己渴望的東西做出努力罷了。」七殺搖頭道,「但我想問問你……你滿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嗎?」
「這就是你竭盡全力,想要看到的世界嗎?」
面對這個問題,謝步晚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步晚,他們怨念太深,我被纏得太緊,已經走不掉了。」七殺平靜道,「你快走吧,一直向前跑,至少能逃出這片火海……」
「我不要!」謝步晚忽然大喊一聲,蹲下來緊緊抱住了陷在褲子裡的七殺。
他距離逃出最後的枷鎖,或許只有一步之遙。可是最終,他決定放棄了。
「我那樣拚命地努力,是為了能和七殺老師一起逃離黑屋。」謝步晚聲音哽咽,雙眼濕潤了,「如果沒能和七殺老師一起離開,我所做的這一切,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與其一個人逃出生天,還不如和你一起留在這裡!」
七殺愣了愣,問他:「那你的自由呢?」
「步晚,你這麼拚命,難道不是為了重新找回你失去的創作自由嗎?向這個世界證明你沒有錯,也有資格執筆說出任何想說的話……」
「七殺老師,什麼都可以沖明明是你的醒脾。我這麼拚命地爭取創作的自由,也是為了能解放你的醒脾啊。」謝步晚淚中帶笑,「循規蹈矩的怯懦者最終陷入瘋狂,看似癲亂的瘋狂者卻保留著最後的清醒……我的醒脾早就已經實現了,我別無所求,又何必掙扎呢?」
七殺無言以對,反握住他的手,指節用力得發白。
「可我現在認命了。七殺老師不愧是七殺老師,你的醒脾,果然是世界上最難實現的東西啊。」謝步晚將臉埋進七殺的頸窩裡,「非要說的話,你的醒脾之所以那麼瘋狂,那麼被人敬畏又難以實現,正是因為它是往聞市的每個作者都無比渴望,卻註定無法得到的東西吧……折騰了這麼久,最終也沒能得償所願。失去表達的自由,或許就是選擇創作小說的代價。」
「這是你我的宿命,也是往聞市每一個寫小說的人的宿命。原來我們再怎麼發瘋,也只是戴著鐐銬在刀尖上跳躍的舞者,沒有機會、也無力掙脫。」
七殺動容道:「步晚……」
他們在火海中緊緊相擁。
火場中烈焰升騰,四處席捲。它們順著殘破的褲子燃燒,湧向他們,溫暖而明亮,將他們緊密相連的身影環簇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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