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盡歡下意識看向那人,身材高挑,從上到下裹得嚴嚴實實,一身棕褐裘衣。
方才抓的力道確實很大,胳膊現在還隱隱作痛。但靠近時卻聞到淡淡的清香,是女子才有的香膏。
那人微微抬了頭,朝沈盡歡俏皮一笑:「你看我是誰?」
沈盡歡先是一愣,隨即眼神亮了起來:「寄容姐姐!」
之彤仔細瞧著,乍一看一身男子裝扮,細看那臉上的鬍子竟都是假的!皮膚細膩的能掐出水來,眉宇流轉著一股子清爽之氣,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可人,看的人心頭一陣漣漪。
「堂姑娘,方才之彤冒昧。」之彤福下身子道。
「你丫頭這麼護主,真是個好福氣的。」沈寄容看了沈盡歡一眼,嘴角上揚道,「你想什麼呢那麼入神,都不看路的。」
沈盡歡抱歉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她:「寄容姐姐怎麼打扮成這樣上街,身邊還不帶個人?」
「前陣子城裡出了事,阿爹阿娘都不讓出來走動,可憋死我了,偷偷拿了件寄儒的衣裳出來逛逛。」沈寄容皺著眉。
沈盡歡不放心讓沈寄容單獨回去,心裡又擔著事,忽然靈光一現,便上前拉了手笑道:「許久沒去叔父家了,寄容姐姐可願意帶歡兒回去?」
第33章 叔公
叔公沈恪任軍幕府的長史。
軍幕府專門為武將培養、輸送幕僚、暗衛。
沈恪為人豪爽仗義, 很多江湖上的奇人異才都會投奔至此。
祖父走後,尚書府鮮少與其來往。
要不是路上遇到沈寄容,沈盡歡可能這輩子還真不會獨自上門造訪。
長史府依然如記憶里的那般清冷, 下人極少,來往的都是帶著長槍長劍的男女護衛。
沈寄容早在門外褪去了裘衣,換上了藏在樹叢里的長袍。
她們從正門進, 有沈寄容帶著, 一路上受了一些目光。
沈寄容帶著沈盡歡走到後院一間無人駐守的屋子。整個院子花草倒是多的熱鬧, 就是從外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沈盡歡下意識辨識了這股子味道。
「祖父,盡歡來看你了。」沈寄容徑直走進去,在簾帳前規規矩矩朝里行了禮。
沈盡歡上前也請了安, 定定朝里望去。
見內屋除了躺在塌上的沈恪, 還有坐在一邊的叔父沈驥和嬸母屈氏,忙又恭敬問了安:「盡歡見過叔父、嬸母,多有打攪。」
沈驥看起來十分欣喜,將沈盡歡拉過去坐在屈氏身邊。
躺在塌上的沈恪聽了動靜, 迷迷糊糊醒來,看向沈盡歡, 大約看了好久, 才有力氣撐起身來, 屈氏過去扶著才穩當地斜靠在床頭說話:「歡丫頭怎麼來了, 你爹娘呢?」
見沈恪如此, 沈盡歡心頭泛上一點心酸。
叔公同祖父長相極為相似, 大概是多年未見, 沈盡歡有一種見到祖父的錯覺。
音容笑貌應猶在, 連說話的聲音都這般入耳。
沈恪滿頭已花白, 眼中也大許渾濁,說一句話能吐出兩口氣,空氣里各種藥味混雜的味道讓沈盡歡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想法。
這位叔公將不久於人世。
難怪沈寄容一路上都不多說話,神情也似有憂慮。
「歡兒在路上碰見姐姐,就想來看看,阿爹阿娘都有事在身,並不知道歡兒來叔公這裡。」沈盡歡感覺說話都很艱難,這幾個字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
沈恪嘴角忽然上揚,扯出一個慘澹的笑,伸出手示意沈盡歡近身。
沈盡歡忙起身坐到他身邊,順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塌邊,暗自摸著脈搏。
服藥過多,早已打亂了脈息,沈盡歡皺著眉摸著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沈恪皺皮的手一下反抓住沈盡歡看著她笑著搖搖頭:「年紀大了都這樣,總是要走那條路的,別費心了。」
「為何一直沒聽到消息?」沈盡歡道。
屈氏坐在角落裡,精神不是很好眼底一片憔悴,聽沈盡歡這麼問,長嘆一口氣:「尚書府的事我們都聽說了。這接二連三的哪能都是巧合,還不是被人故意設計了,長史府雖說不用登堂上諫,但也難逃暗算,要是這個時候再與族中長輩說......」
族中長輩,只剩祖母施氏、祖姑母沈月婉和叔公沈恪,祖母又有封君的誥命在身,所以論地位,祖母居長叔公沈恪在次。
沈盡歡終於明白為何這一世祖姑母沈月婉要將曾祖母送來尚書府而不是長史府,她早已料到沈恪將不久於人世,長史府自然沒好處。
原因長史印早在四年前就交給沈驥,沈恪雖握有廣闊的人脈,但並非再有實權。族中小輩皆知沈月婉為人,沈驥自然也不會多尊重她。
沈驥不似叔公沈恪為人豪爽有口無心好說話,對有損自家利益的事往往據理力爭,他有上百武僚軍,所以不怕和沈月婉撕破臉。
而沈丹青性情溫和是出了名的,尚書府家大業大又有老封君在,在沈氏族中一等一的權力和地位,沈丹青在皇上心中又是那般重要,所以不管怎麼樣,這從孝的帽子,沈丹青推脫不了也不能推脫。
這般看來,尚書府果然為上等之選。
只要曾祖母是死在兒子家,她沈月婉就能分一杯羹,既不用全權受理葬禮後事,又能被世人傳送頤養老夫人天年的孝名,真是鬼魅魍魎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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