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輕輕推了推眼鏡,眼下在場的除了他,好像沒人能看到這個姑娘。
陳時越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周圍空氣越來越冷了,傅雲背對著眾人,半晌都沒有動作。
「傅先生。」四叔略微有點沉不住氣,語氣急了些:「能走嗎?」
傅雲沒回答他,轉身吩咐道:「陳時越,去我車上,手套櫃裡有上次複印的照片,幫我拿一張下來。」
陳時越不疑有他,轉身接過車鑰匙就上車。
「再拿一個打火機!」傅雲提起音量補充道。
片刻過後陳時越捧著一張當年的大合照從車上下來了,大步跑著遞給傅雲,又從兜里拿了一個打火機:「諾。」
傅雲「啪嗒」點火,放到照片邊緣上點燃,舉起來沖棺材上的姑娘笑著搖了搖。
火舌簇簇舔吻著紙張,火星濺到傅雲的手上,他被燙的驀然往後一縮,照片落到地上,轉眼化作了灰燼。
紅衣姑娘低頭看著被燒成灰的照片,默不作聲。
「四叔,您請來的這人是幹什麼的啊?弄了半天裝神弄鬼的到底能不能走?」抬棺人不耐煩道。
「是啊!四叔,我們試了,棺材還是抬不起來,不然打119試試?」
「打毛線119,能不能出點正點子!」陳時越高聲怒道:「沒主意就都小點聲,沒看見正辦事著呢!」
「哎你個小兔崽子怎麼跟長輩說話呢,信不信我抽你啊!」一個遠房堂哥指著陳時越,一臉兇狠煞氣。
陳時越到底是個年輕氣盛的,擼起袖子就要過去,走到一半被傅雲一把拎住了。
「幹什麼?」陳時越怒道。
傅雲將他拉回來:「別生氣啊,回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從鼻樑上摘下眼鏡,抬手推到了陳時越的眼睛上,陳時越眼前一花,皺眉道:「這什麼?」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戴上傅雲的眼鏡後,眼前好像換了一個世界。
原本亮堂堂的天氣,在眼鏡的過濾下驟然轉暗,天上烏雲陰沉滾滾,不時有漆黑烏鴉振翅飛過。
陳時越把眼鏡摘下來,卻發現天上連一絲烏鴉的毛都沒有,天氣雖然陰雲,但是絕沒有到戴眼鏡時的那種黑雲壓城的詭異狀態。
他驚異的看了一眼眼鏡,又不信邪似的戴了回去。
「呼啦——」一隻烏鴉迎面飛來,撲了他一臉黑羽毛。
陳時越驚慌失措的往後躲,目光猝然落到棺材上,和棺材上坐著的那個紅衣女子撞了個正著,他倒抽一口冷氣。
「我靠……」
紅衣姑娘手中握著一張照片,正是傅雲方才燒掉的那一張,此時正完好無損的被她握在手裡。
她低頭看著照片上的人和景,一縷烏黑秀髮垂耳而下,身後是萬千濃鬱黑氣纏繞,經久不息,明滅起伏。
她歪了歪頭,攥緊了照片。
傅雲抬起手,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手勢,姿態優雅謙和,嫻熟的仿佛是舞會上翩翩貴公子,在誠懇的邀請心上人跳一支舞。
紅衣姑娘提起裙擺,從棺材上一步一步的走下來,手輕輕搭在傅雲的掌心裡,身姿裊婷而美好,任由傅雲帶著她抬步走下了棺材。
「四叔!能抬起來了!」抬棺人驚喜道。
陳時越猛地摘下眼鏡,一切又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傅雲還維持著那個牽著女鬼手的姿勢,只不過他身邊空無一人,看上去動作格外突兀。
「她走了?」陳時越把眼鏡還給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還有點沒能反應過來剛才看到的一切。
傅雲施施然收回手,整個人好像還沒從戲中出來,站在那裡身形利落,翩然俊雅,嘴角尚帶微笑,仿佛剛才真的牽了個漂亮的姑娘步入舞池。
「謝謝傅先生!這次真的多虧了你!」四叔鬆了一口氣,臉上皺紋舒展開來,連聲道謝。
「我就知道沒請錯人。」
陳時越表哥見狀也沒說什麼,招呼著眾人各自歸位,殯儀隊抬起棺材繼續向前。
「走吧,上車。」傅雲低聲道。
說罷他一個踉蹌,陳時越慌忙一拽他手臂:「怎麼了?還虛弱上了。」
傅雲站穩身形,單手覆在眼睛上,略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睛:「你來開車,我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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