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開工前,打生樁埋下去的那十幾條人命,所有的人物資料和失蹤日期都在我老家電腦的硬碟里。」
會議室里的空氣死一樣的安靜。
傅自明好似全無察覺,彬彬有禮的溫聲道:「需要我拷貝一份給安總嗎?」
明晃晃的威脅。
陳時越一邊聽,一邊觀察著傅雲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他嘴唇抿的死緊,仿佛要從他父親的背影上用目光戳出個洞來。
他輕輕的拍了一下傅雲的手臂:「傅雲,沒事吧?」
幻境的畫面到此處就慢慢潰散開來了,所有故人在眾人眼前隨風而逝。
傅雲抬手在虛空中一握,記憶碎片化作星點光芒落入他的掌心。
可能是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藍璇在旁小聲道:「老闆,您需要先休息一下嗎,我來調畫面。」
傅雲把那段記憶收好了:「你精神力不夠控制這麼劇烈陰氣的地方,我沒事,我們繼續。」
陳時越握著他的手腕,傅雲沒有掙開他,下一秒眼前畫面驟轉。
安顏欣從洗臉盆前直起身子,水珠從她額前滾落,一雙通紅的眼睛浸透水潤。
她從水面上撩起波瀾,然後再次深深的將臉埋下去,整個幻境的畫面立刻變得模糊不清,泛著撲靈靈的水波。
陳時越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安顏欣的視角嗎?」
傅雲無聲的點了一下頭。
其實事情到現在為止已經很明了了,這是安顏欣的記憶,他大姑奶十年前隨他一起進了亞當斯輪船的陰間,借著陳小玲的軀體在這裡呆了十年之久。
陳小玲身上這縷惡魂,來源於和他血濃於水的親戚。
為什麼呢?
傅雲平靜的想,少時媽媽曾同他說,親人是你在世界上最可靠的後盾,是你最堅實的靠山,是斬也斬不斷的血脈相連。
可人生走過將近三十載,所有傷他體無完膚的人,都是少年時那些和藹可親的面孔,所有困他於囹圄之中的事,都出自曾經為他遮風擋雨的人之手。
虛幻的空間輪迴旋轉,眼帘之中大霧瀰漫,身體承載不了更多的陰氣了,傅雲心口一涼,驟然從層層記憶中脫困出來。
他腳下無力,邁腿踉蹌的一剎那,藍璇和陳時越同時伸手,在兩側一人一邊的扶住他。
「傅雲!」
「老闆你沒事吧!」
傅雲喘過一口氣,掙紮起身,跟兩人示意自己沒事。
他將全身力氣凝聚在手掌上,反手握住陳時越的手腕,恍惚著道了句:「對不住。」
陳時越一怔,然後立刻明白過來傅雲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反問回去:「這怎麼能算你的錯?」
傅雲疲憊的笑了笑,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終於失去意識昏倒下去。
天光昏沉,光影寂靜。
海平面上已經一連很多天沒有太陽的蹤跡了,陳時越靠在甲板上擺了幾根木棒俯身算卦。
他鬆手一擲,木棒滾落地面。
「下下籤,大凶。」馮元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出來,站在他身邊出聲道。
陳時越默不作聲,把木棒收攏好,準備再起一卦。
不料被馮元駒伸腳踩住了木棒:「落子無悔,願賭服輸,哪有一卦不成再來一卦的道理。」
陳時越伸手狠敲他腳踝,馮元駒吃痛將腳收回去:「幹什麼!」
「人定勝天,哪吒都能逆天改命,我憑什麼不能相信人定勝天,邊去!」陳時越抬手再擲一盤卦象,然而正好船身一個顛簸,將他滿地的木棒全數打散,稀稀落落的滾了一地。
馮元駒垂眼冷笑:「我說什麼來著?」
「有時候人命,天定。」他抬手一指上空,不屑道。
「滾。」
情敵兩人面對大海,難得和諧的站了一會兒,誰也沒出聲。
然後馮元駒開口:「所有線索都斷了,你說我們還能出去嗎?」
「領導,你害怕了。」陳時越平靜道。
馮元駒莫名其妙:「你從哪個語氣詞聽出來的?」
陳時越一點他的面門:「眼睛裡。」
馮元駒不悅的朝後退了一步:「領悟錯誤。」
「我沒錯,傅雲說過你是懦夫,我是小朋友,咱倆半斤對八兩,誰也沒比誰好哪兒去。」陳時越打量了他一下:「說實話,你能做到在生死面前暫且休戰,我也是挺意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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