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的意思,這段時間,我沒有再和他聯繫。」江初說。
聞言,池北暉蹙了蹙眉,很短一瞬的沉默,似是在思索。
「我想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池北暉說,「我無意干涉南暮的決定,對你們之間也沒有微詞。蕉洲島的婚禮,不過是想讓雁行的高層認為你們婚姻穩定,少些異心。」
言下之意,池北暉在意的只是集團穩定。
別的一切,全然不在乎,他和池南暮的糾葛,池北暉漠不關心,連反對或贊同的主觀情緒都未曾賦予。
冷漠,高傲。
這是那時江初對池南暮的評價。
可在此刻,他第一次單獨直面池北暉,才知曉,跟池北暉的冷漠比起來,池南暮都只能算是尋常。
舊事重提,江初不懂池北暉的用意,「我知道了,您還有別的事嗎?」
「南暮有沒有向你解釋過,他偽裝成其他樣子來接近你這件事?」池北暉問。
江初想了想,否認道:「沒有仔細說過。」
「你......」池北暉頓了頓,難得欲言又止,「十八歲時,他就遇見過你,我不知道契機,從我的視角來向你解釋,並不客觀,我只能向你解釋我目睹過的事情。」
心口沒來由的一慌。
江初屏住呼吸,仿佛預感接下來的話題不輕鬆。
「他事事都要有計劃這個習慣,不是天生,他十歲時被我父親領養......」
被強行領養的小孩,被養父毀壞的一生,罪魁禍首就算死了,留下的人也只能繼續掙扎地活,養成的扭曲習慣,終身不得治癒。
江初想像不到,得有多平穩的心態,才能做到心如止水,平靜地去闡述那些悲禍。
「我說這些,不是為他搏取同情,只是想讓你更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那時他傷害過你,我想他不是有意要那樣做,他只是......」
「他只是受不了別人破壞他定好的計劃,」江初輕呼一口氣,「我知道。」
冷靜之後,他早就想清楚。
「你們之間的事,準確的動機與細節,我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去問他,如果不想,就請忘記我今天說的這些話。」
說完,池北暉頷首,當作道別,先行離開,背影依舊冷漠。
儀式早就結束,婚禮淪為社交的名利場,花園裡燈光全開,映得四方金碧輝煌。
觥籌交錯的熱鬧,有意無意的牽線搭橋,遠遠望去,布景是美的,人卻枯燥而無趣。
江初站在原地,不自覺想,池南暮現在正在做什麼?
他的一生中,有哪一個瞬間,能讓池南暮這麼著迷,著迷到蟄伏多年都不曾忘記,甚至不惜偽裝自己,偽裝一場完美的邂逅?
江初轉了個身,面向燈火通明的高樓,手肘撐在花草壇上。
高樓窗里的燈光明暗交錯,正如他們之間,謎團很多,解開的和無解的,他做不到無視,只會被擾得寢食難安。
婚禮之後還有餘興酒會,江初不參加,以江溪不能晚睡為理由,早早送江溪回家。
江溪住在他名下的一戶小洋房中,遠離鬧市,環境幽靜,適合養病。
見著宋桂把江溪接進家,房門鎖好,江初合上車窗。
司機等了片刻,問道:「先生,接下來要去哪?」
「金梔苑。」
車子啟動,沐浴在夜色中,晚間的郊區公路上無人,悄靜到寂寞。
車速越快,江初越覺得煎熬,遲疑不定,那是種背馳於真心的矛盾感,撕得他難受。
上高速之前,江初終於改口,「去雁行大樓。」
江初的車沒有被錄入過信息,卻順利通行,江初讓司機開到既定位置,池南暮那輛萬年不變的AMG旁邊。
駕駛位上坐著池南暮的司機,聽見動靜,一轉頭,被驚得差點撞到車窗上。
江初下車,站到車旁,敲了敲車窗玻璃。
車窗降下來,江初形似冷酷地問:「池南暮今天幾點下班?」
「江先生,十點左右。」司機如實回答。
時間快到晚十點。
江初點頭,「你下車吧,今天我送池南暮回去,你坐我的車回家。」
司機面色驚慌,左右為難,不敢答應,也不敢拒絕。
「池北暉讓我來,讓我和他好好談談。」江初說。
聽見池北暉的名字,司機不敢作停留,立刻下車,坐進江初的車裡,「謝謝江先生。」
江初挑挑眉,坐進駕駛位,心頭感到無比暢快,比心口不一時的猶豫暢快得多。
原來,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而非做個被動的人,是這麼痛快,痛快到身心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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