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會長微吸一口涼氣,尖尖小小的下巴,鮮艷飽滿的紅唇,雖只有半張臉,卻足以勾魂奪魄。
一時間,他甚至忘記呵斥她的不守規矩,只緊緊地盯住眼前的身影。
與此同時,蓋頭下古井無波的黑色眼眸也死死的盯著眼前人,唐阮淡淡開口,「桂花糕,你到底要不要試?」
美人相邀,旁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慈會長露出自持的笑容來,他挪動腳步,以一種主人的姿勢,環住眼前的少女。
「娘子給的,為夫自是要試的」。
兩個大紅色的身影越來越近,近到完全挨在一起,幾乎沒有一絲空隙。
有古板些的學究不忍直視的挪開視線,「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一支梨花壓海棠雖是雅事,但那都是閨房之樂,哪有現於人前的道理。
老學究們痛心疾首極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膀大腰圓的護院們摩拳擦掌,威脅的眼神落在周圍看客身上,用沙包大的拳頭威脅那些只知道聒噪的人閉上嘴巴。
頓時,街上喧鬧的議論聲低了下來,在權利和暴力面前,許多人低下了頭顱。
慈會長餘光瞥見眾人臉上的懼色,臉上的神色十分得意,他微微翹起嘴角,等待身邊嬌妻的反應。
唐阮如他所願的露出崇拜的眼光,她一手舉著桂花糕送到慈會長嘴邊,「快嘗嘗」。
她如此說著,悄悄將頭顱埋進他的懷裡,「畢竟,以後可就吃不到了」。
慈會長一愣,還未想深想內里含義,便只覺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小腹向四肢百骸擴散。
轟!
他腦瓜子嗡嗡的,低頭看去,只見白皙細嫩的手中握著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插進血肉之中,傷口流出的淋漓鮮血像是胭脂一般,染紅了那片雪白的肌膚。
那隻手很穩,拔出被血肉卡住的鋒刃,再次用力的捅進去。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男子的胸骨很硬,那被保護著的心臟和肺無法輕易觸碰,柔軟的腹部便成了唯一的突破點。
腹腔中有很多器官,最容易致人死亡的不是小腸,不是腎臟,而是那枚小小的脾臟,連接著血管,掌握著免疫。
幸好上輩子的知識還沒忘,唐阮微微笑起來,她握緊匕首,像攪燒杯里的玻璃棒那般,輕輕的在血肉中轉了個圈。
看,就是這麼簡單。
第44章 香甜的桂花糕落……
香甜的桂花糕落在地上,被交織在一起的喜袍擋住,瞬間不見了蹤跡。
劉媒婆心中暗道可惜,詹記的桂花糕裡頭不僅有雪白的米粉,還加了香甜可口的桂花蜜,是不可多得的滋補佳品。
她們家逢年過節都不一定能吃到的好東西,竟這樣浪費了。
劉媒婆越想越心痛,眼睛滴溜溜的往喜袍下細細搜尋——若是沒踩實,帶回家洗洗還能吃,再不濟,餵雞餵鴨子就是好的。
她一面找著,一面用鼻子細細去嗅,秋風吹來,濃郁的桂花香混著大米的香味直直的往鼻尖里鑽,勾的人口水直流。
不對,怎麼有一股腥味?
劉媒婆聳動鼻尖,絕對沒有錯,前兒她殺雞的時候就是這個味道。
窮人家吃肉的機會不多,那日還是給生產的小兒媳補身子,才狠心殺了只下蛋的母雞。
新鮮的雞血就是這個味兒,有點腥,又有點臭,還帶著淡淡的鐵鏽味。
難不成新娘子今日來葵水了?
劉媒婆偷偷拿眼去瞧,卻只見交織的喜袍縫隙中流出鮮紅蜿蜒的血河。
這哪是葵水的量,這是小產了?!
劉媒婆倒吸一口冷氣,慌不迭的抬頭去看慈會長的臉色,卻只看見一張蒼白又扭曲的臉。
或是劇烈的疼痛,或是不可置信,那張尚余幾分俊逸的臉變得扭曲至極,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無力的張著,發出嗬嗬的吸氣聲。
「你、你、你」,慈會長猛然推開藏在懷裡毒蛇猛獸,「毒婦!」
巨力襲來,唐阮整個摔倒在地,手掌重重落在青石磚上,拉出細長的一道血痕。
緊緊依偎的老夫少妻分開,露出身下成灘的血泊,猩紅奪目,刺痛人眼。
劉媒婆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後知後覺的發出悽厲的尖叫。
「殺人了,新娘子殺人了!」
喜慶的嗩吶聲停頓瞬間,而後是斷斷續續的聲響,最終化為全然的寂靜。
只有劉媒婆尖銳的聲音響徹雲霄,「新娘子真的殺人了!」
銅錢雨停滯,街邊的看客長大了嘴巴,酒樓上的算盤聲也停了片刻。
四爺皺起眉,望向樓下的血色長龍。
陳霽心間一顫,慌不迭的跟著望下去。
他看見帶著大紅團話的駿馬打著響鼻,簪花的身影躺在血泊中,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呆坐在地,手裡是一把沾著血跡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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