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的時候阿阮倒還算沉著,如今眼看著一切大好,往日的性子又漸漸冒了頭,說話做事又開始肆意妄為起來。
可這裡是貴人的明園,即便阿阮如今算是貴人的內眷,也不可太過折騰,更不該張羅著請一個剛放身的奴婢的用飯。
說句難聽的話,便是阿阮當真成為貴人的妾室,唐家也絕對算不上貴人的正經親戚。
還是謹慎些為好。
李玉娘拍了拍外甥女的手,「你爹娘都很記掛你,若是得了允許,且回家看看」。
唐阮一愣,再度回神的時候,屋中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
她想起院子裡的葡萄架,沉悶卻疼愛自己的爹,有點囉嗦卻讓人忍不住依靠的娘親。
是該回去看看了。
唐阮的行動力很強,不過片刻功夫便將自己收拾妥當,又隨手找了個瓶子,將昨日折得那支桂花插進去。
呃蔫了。
她一面走,一面又從花園中折下幾支新鮮的花枝插進瓶中。
又不放心地檢查一遍,見處處完美,才靠近書房。
一路暢通無阻,蘇培盛離老遠便迎了上來,將臉笑成了菊花模樣,「唐主子,您怎麼親自來了」。
唐阮有點不適應這種過度的熱情,指了指房內,「先生在忙著呢?」
瞧這話問的,若不是有公務在身,來海寧這破地方作甚。
蘇培盛心中腹語,面上卻笑得愈發親熱,「瞧這話說的,您來自然是有空閒的」。
他一面說著,一面將人往屋子裡頭引,又貼心地關上房門,將周圍的人攆得遠遠的,自個兒則是守在門口。
見書房中只有先生一人,唐阮更自在了,她將手中的花瓶巴巴地捧到書案前,「看,漂不漂亮?」
四爺從帳冊中抬頭,凝眸看去,只見素白的雙手捧著一個雙環耳銅瓶,圓鼓鼓的瓶身裡頭擠擠攘攘地插著好些支花。
怎麼說呢,不僅頭重,簡直整個瓶身連帶上頭的花都顯得笨拙極了。
況且凡插貯花,先須擇瓶,春冬才用銅,秋夏該用瓷才對。
「這是你插的花?」
四爺微微偏頭,視線落在女子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期待的表情。
他頓了片刻,「確實不錯」。
又被誇了耶。
唐阮笑眯眯的將花瓶放在書案上,只覺得怎麼看怎麼好看,「諾,特意給你摘的」。
「我可是挑了好久呢」,她強調道,「把花園裡的桂花樹挨個看了一遍,才跳出這幾支最出挑的」。
「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先生」。
四爺心口一熱,開始仔細地打量這個花瓶,銅器有些土氣,顏色不大好,也過於胖了些,但憨厚笨拙,倒也有幾分可愛。
而且銅器富含土之精華,會使花色鮮艷明麗,經旬不敗,如此看來,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裝飾。
四爺沒讓別人動手,親自將花瓶放在書案上,只是桌上的擺件處處精巧,與古樸壯碩的花瓶有些不搭。
他環顧四周,將博古架上的紅珊瑚取下,轉而將花瓶置於其上。
桂枝古樸迤邐,桂花香氣怡人,配上稍顯笨拙的花瓶正好能中和那些奪目的優點。
嗯,確實不錯。
而且,阿阮特意挑了這個時辰前來,想必不僅僅是為著松花,更是提醒他用膳。
四爺驕矜點頭,伸手握住唐阮的手,「難為你處處想著我」。
「餓了吧?」他牽著人往外走,「昨日溫州府送了些魚鯗過來,叫人做給你嘗嘗?」
據說那魚全身上下只有一根骨頭,咸香醇厚,肥糯鮮美。
阿阮肯定喜歡。
可唐阮剛吃過早膳沒多久,眼下一點兒也不餓。
況且,她來這裡是有正事的。
「不了」,唐阮忐忑搖頭,「你知道的,自從那日之後我還沒有回過家,今天我想回家一趟,可以嗎?」
四爺盯著花瓶,面上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可以」。
先生答應了!
唐阮興奮極了,吧唧一口親在男人的臉上,「酉時最晚戌時,我肯定就回來」。
她一面說著,一面如一陣風似的消失不見,書房中只剩下濃郁的桂花香伴著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拐角處一個小太監還記得早上的吩咐,他探頭探腦的尋到蘇培盛,「師傅,今日這魚鯗還做不?」
蘇培盛一腳踢在新收的徒弟屁股上,「你可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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