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這新鮮的把戲——活了這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這樣式的。
但一旁許藥童的臉立刻就白了,他記起那年黃河泛濫的時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就是被這樣裝扮的人提走的。
他們說那些人是貪官污吏,當著所有人的面砍了無數個腦袋。
當時,河道的旁邊全是人頭,河堤上的砂石被紅色浸透,被當時的老人們稱作人堤——據說這樣的河堤有人命打底,最是牢固,百年不破。
老人們還說,這些人是京城大人物的侍衛,叫什麼帶刀侍衛,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才配擁有的侍衛。
那樣的大人物來小東街作甚,會在這裡殺得人頭滾滾,將這裡做成『人街』嗎?
劇烈的恐懼襲來,許藥童已經完全失去行動能力,整個人僵在原地,但一旁的錢二狗卻一無所覺,甚至還探著頭往後看。
「老天爺,好大的馬車!」
錢二狗張著嘴巴,鄉下老幾不識貨,視野所及最好的東西便是大宅子大院子大塊的銀子,在他們心裡,大等同於好。
但他越看,便越覺得刺眼,錢二狗忍不住撇嘴酸道,「一輛馬車而已,做那麼大有甚好的,還不如鄉下的牛車敞亮、涼快,咦,那是」
「縣太爺!」
錢二狗像只被捏住喉嚨的公雞一般,整個嗓子全都變了掉,「縣太爺怎麼會在這裡?」
前些年菜市場砍頭的時候,他和爹一起去湊過熱鬧,有幸遠遠的看過縣太爺一眼。
那麼有威嚴有權勢的人,抬頭間便是數條性命,有無數人擁蹙在身邊的大人物,怎麼會那麼謙卑的跟在馬車後頭?!
錢二狗畏懼的縮了縮身子,眼巴巴的盯著朱輪華轂的馬車經過藥鋪,最終停在唐家門口。
這是……唐家又犯事了??
他陰暗的祈禱著,世界上最痛快的事就是將那些本來本自己強的人踩在腳下,比如說當初的唐樓,一位出身富貴的大少爺,還得腆著臉喊他哥。
還有那唐家的女兒,天生沒福氣的命,不僅沒能成李家的二少奶奶,如今連娘家也沒了,也不知道她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真過不下去的話,他也不是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幫上一把,賞她幾個雜麵的窩窩頭。
只要她嘿嘿,只是想到未來的那些畫面,錢二狗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越想越開心,卻沒發現自己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有侍衛已經拔出了腰間挎刀,鋒利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但沉迷在幻想中的錢二狗卻不曾察覺,只盯著那寬敞得像屋子的馬車看。
他看見大馬車上下來一個人,從不曾見過,但通身的氣派比砍人腦袋的縣太爺還要威嚴——想必砍唐家人腦袋的時候也不會手軟。
唉,太殘忍了
錢二狗又嘿嘿笑了一聲,滿心歡喜的盯著馬車看,卻見又有一人從車上下來。
是個女子,身穿鵝黃色的對襟衣衫配著白色的襦裙,早上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如同春日枝頭的迎春花那麼好看。
這是唐家姑娘?
錢二狗眯眼細看,只見那威嚴又矜貴的男子伸手扶住那女子,小心翼翼將人攏在懷裡,像是在呵護最珍貴的寶物。
怎麼會這樣?!
不該是這樣的!
他激動的指著那處富貴窩,定是那位金貴的老爺被騙了,那唐阮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連李家都不願意娶的一個破
落戶。
她根本不配被人這樣對待。
不行,他得告訴那位老爺。
只要他說出事實真相,那位老爺必然震怒,將唐家踩進泥地,同時也會發現他的好處,認可他的忠心。
說不定,他再也不用在這破爛的藥鋪里待了,反而成為那豪華馬車旁邊侍奉的一員。
像那位縣太爺一樣。
不過,他可不是那等沒長腦子又衝動的人,待會尋個沒人的間隙偷偷告訴那位老爺,既能得償所願,又不會影響老爺的顏面。
錢二狗開始細細打量人和馬車,視線隨著那對進入唐家的身影移動,卻沒發現自己早已離開門板的遮掩。
「這人有問題」。
一把冰冷的馬刀放在錢二狗的頸側。
「此人賊眉鼠眼,行跡蹊蹺,似在窺探王爺與側福晉行蹤」,一個侍衛裝扮的人提著錢二狗,將他扔在蘇培盛跟前。
「蘇公公,您看?」
「這種小事還要問我?」蘇培盛瞥了一眼,「你全權做主便是」。
刀架在脖子上,侍衛的眼神更是冷硬的像在看一塊石頭,錢二狗這才從美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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