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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錦書聽到蝶夢提起裴煦辰,她的心中一寒,她想起昨夜的吻,想起裴煦辰說過的那些話語。

「蝶夢,我乏了。」

說罷,溫錦書便轉身向床榻走去,她這話雖是為了打斷蝶夢,可也是真的。現下她重傷初醒,本就沒有多少精力。

蝶夢看著溫錦書拖著孱弱的身子,躺在了床上,背對著自己,將被子拉到遮住自己的半張臉。

溫錦書聽著屋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她的眼淚瞬間如決堤之水般湧出。她恨自己尚且年幼拖累姐姐,她原以為藏鋒守拙多年等待的良機,換來的便是任人宰割、隨人玩弄。

她想她本不應該如此一生。她或許曾擁有過最幸福的童年,可現在她的腦中卻只剩下了一些殘缺碎片和那些她身體極力迴避的記憶。

她雙眼噙著的淚在枕邊暈出一團水漬,或許是太過疲憊又或許是她想要躲避這一切,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這一次她沒有再夢到邊塞、飛鳥、炮火。

而是發現自己站在破敗的廟門前,看著年幼的自己與姐姐並肩坐在郊外那座破敗荒涼的廟門前,她依靠在姐姐的肩側,嘴裡含著一顆得來不易的糖蓮子,姐姐抱著年幼的她說道:「卿卿,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你永遠都是阿爹、阿娘和我最愛的小寶。你知道為什麼自己

的字會叫卿卿嗎?」

彼時的溫錦書腦中一片空白,看著天空中被雲遮擋了一半的圓月,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時候的溫錦年已經褪去了不諳世事地少女天真,溫柔地摸著她的頭髮,說道:「因為卿卿的字取自『明朝待明朝,只願卿卿意逍遙』。」

溫錦書從溫錦年的身邊坐了起來,十分認真的注視了溫錦年半晌,才含糊地說道:「阿姐,我不懂。」

溫錦年淺笑出聲:「卿卿只要記住自己是誕生在愛里的小孩就好了。」

那些曾被溫錦書放在腦海角落積滿灰塵的記憶如今再度重見天日,時間讓它褪去顏色,可痛苦卻如一把生鏽的鈍刀,一寸寸地剜去她的骨肉,直至痛到不能再度呼吸。

黃昏時分,裴煦辰風塵撲撲的從馬背之上一躍而下,一路疾馳向寢殿,在即將推開門的剎那,又收回了即將推開緊閉屋門的手,駐足在屋門前。

此刻他腦內思緒萬千,心中五味雜陳。

不停地猜測著溫錦書此刻的模樣,若是她已醒來,現在看見自己又會是什麼模樣,那雙冷漠的瞳孔在昨夜已讓他在不知不覺間心如針扎,如果她又說出那些讓他氣血翻湧的話,他又應當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他活過的這麼多歲月里,學會了許多事,自他三歲握卷之時,學的第一件事便是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第二件事則是如何做好一個朝廷要員、聖上親信。

他學富五車,滿腹經論,可現下他從未感覺到如此無助,軍書上寫的制敵之法在這一刻化為虛無。

裴煦辰天生早慧,知道母妃與父王不合,他從小看著父王迎娶一房又一房的妾室,而母妃都只冷冷地看在眼裡,直到某天他的父王與母妃大吵一架後。

他在父王走後走入了母妃的房中,她的母妃淚眼朦朧,將那一桌珍愛的瓷瓶掃蕩在地,一反常態好似一根緊繃的弦終於在那一刻斷開,她看著裴煦辰站在身後,隨手朝他扔去了一個杯子,裴煦辰沒有閃躲被狠狠擊中。

他看著他的母妃滿臉淚花,顫抖著聲音,惡狠狠地對著裴煦辰說道:「都是因為你,若是沒有你,我根本不會淪落至此。」

那天是裴煦辰最不願意回憶的日子。

也是從那天開始他的母妃身體每況愈下,只要裴煦辰前去探望,她便會惡言相向。

直到母妃病逝那天,她又變成了裴煦辰熟識地那個母妃,他低頭看著那隻已經枯槁的手拉著自己,眼中露出對他抱歉的目光,顫抖地說道:「瀟兒,是母妃對不起你……」

他看著母妃漸漸渾濁的眼珠和那隻因無力垂下的手,裴煦辰輕輕地將她的手覆蓋在了胸前,跪立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後來他才得知自己的母妃是父王一廂情願強娶而來,皇家最為忌諱「情」字一字,利益當頭的關係之中,自然也無人會教導他如何去愛一個人。

他原本也以為自己不會需要這樣的東西,可眼下的事情發生的太快,已經有些超出他的掌控。向來殺伐決斷的他,現下卻被一個女人絆住了腿腳,讓他束手無策。

同一時間,溫錦書躺在屋內那張柔軟的床上,被殘酷的回憶與背上的傷口折磨到痛不欲生,只覺渾身寒冷不已。而裴煦辰輕輕依靠在屋門邊上,望著天邊的那抹餘暉,攥緊的掌心微微出汗。

風悄悄地擁抱過樹端的紅梅,雪靜靜地落下裹挾著芬芳。

躊躇再三,裴煦辰推開了那扇緊閉的屋門,如同推開了他心中那扇從未打開過的木窗。

風雪被房間的暖炭隔絕在外,溫錦書就這樣安靜地躺在距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

他悄聲地走到溫錦書的身邊,她還緊閉著雙眼,眉頭微蹙似乎極度痛苦。

裴煦辰從懷中掏出了一方蠶絲手帕,輕輕為她拭去額間的細汗,他的手指透過那柔軟的絲帕描繪著溫錦書的輪廓。

就這樣過去了許久,裴煦辰起身準備離開之時,卻發現自己的衣袖竟被人緊緊拽在手中。

他看著溫錦書的雙唇微啟,模糊不清地說著什麼,他俯下身側耳傾聽了三遍,才依稀辨別她在說:「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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