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給檢方帶話,看看如果你配合紫狐,證明你和利曼珊純粹是私人接觸,檢方是否可以撤銷一些對你的控訴,或者說將來在對簿『濫用公職』時,稍稍放你一馬。當然了,我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合法的,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你都不問問我那時和利曼珊究竟為什麼一再接觸?」
傑森沉默了片刻,唇角緊緊抿著,隨後一字一頓道:「你倆在聊私事,和收購案無關。」
紀希頤笑了,「如果利曼珊不這麼說呢?」
「我會去跟她接觸。就算你們聊了收購案的事,也不存在權錢交易,對嗎?」
紀希頤想了一下,「不管你相信與否,這倒是真的。」
「我一直相信你。」
紀希頤眼微微眯著眼睛,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她等這一天等了很久,本該直接點頭,順著自己早已鋪設好的路走下去。
但她卻猶豫了。
「你在想什麼?」傑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已經注意到了她的不尋常。
紀希頤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半晌,嘴角微微勾起,「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傑森皺眉,「時間不等人。」
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Yvonne!你到底在想什麼?」傑森的聲音依舊很小,但卻字字不悅。
「給我一天時間考慮,明天的這個時候,我給你答覆。」
傑森走了,紀希頤回到了那間簡陋的單人牢房,廁所的水管這兩天漏了,監獄的人還沒來修,這會兒「滴滴答答」的讓人心煩。
她閉上眼,儘可能讓自己集中注意力。
傑森說得好聽,「和檢方配合」,實質上不過是交換,如果檢方不答應,按照常理,自己就要提供不利於紫狐和利曼珊的證詞。
水依舊「滴答」下落著,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某種隱秘的暗示。
她不願承認,可有些情緒,是在某一刻不經意間滲透進來的。就像水浸透一張薄紙,緩慢卻不可逆。
她的手指一頓,記憶如潮水般翻湧。
幾個月前,阿爾法的高管「偶然」在一次慈善晚會上碰到自己,並跟自己暗示時,她對那個高管說:只要你們不讓我陷入麻煩,紫狐也好阿爾法也罷,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言下之意,她可以幫紫狐,也可以幫阿爾法。
母親那天探望她時,握著她的手,指尖冰涼,眼裡是一種久違的脆弱。她以為母親是來質問她的,來勸她認罪,來告訴她該如何收場。可她只是輕輕地看著自己,過了很久,才說了一句:「如果我沒有帶你來這裡,如果你有一個完整的家,你會不會還是走上這條路?」
她沒有回答。她那一刻才意識到,母親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所有的執念、爭鬥、不願低頭的驕傲,從何而來。
她比誰都希望贏,因為她從未真正擁有過可以輸掉的東西。
她一直在逃離,可是當她逃得足夠遠時,她發現自己早已成為母親的影子。她用另一種方式,重複著母親曾經的命運——出賣自己,讓自己站在隨時可能坍塌的懸崖上,在別人手裡換取所謂的生存權利。
她討厭失敗,不是因為失敗本身,而是因為失敗意味著,她必須回頭看向那個一無所有的自己。
她真的想贏嗎?還是說,她只是害怕輸?
查琳在聽證會上的沉默,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沉重的沉默。
她們的關係從來都是帶著火花的,或許稱不上深情,但至少彼此坦然。查琳從未懼怕過她,從未對她有過道德評判。可那天,查琳沒有責備她,也沒有指責她。
她只是沉默,看著她,就像看著某種即將被風吹散的塵埃。
紀希頤原本以為,自己即使身陷囹圄,也不會成為父母之外任何人的遺憾。可她錯了。查琳的沉默本身,就是遺憾。
她本以為,鄢瀾會恨她。
可鄢瀾沒有,鄢瀾只是失望地看著她,甚至沒有給她留下辯解的餘地。
如果鄢瀾恨她,她還可以理直氣壯地恨回去。可鄢瀾只是失望,那麼她連恨的資格都沒有了。
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為的強大和控制,原來都只是一種近乎可笑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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