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春明輕咳了兩聲,把視線投向了遠處那塊焦黑的牆面,他沒再問關堯為什麼在這裡,而是回答道:「我來看看,扎木兒11區35號到底是什麼樣子。」
關堯眉梢微動。
郁春明越過他,走到了牆根下。只見這人先是蹲下身看了看排水管道旁的雜草,而後又站起身仰著頭去看被火燻黑的牆體。
「當年的火有多大?」郁春明問道。
關堯一偏頭:「你說啥?」
郁春明扯了扯嘴角,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當年的火有多大?我記得,9·24大火那年,關警官應該是……剛滿四歲。」
關堯雙眼微眯,看著郁春明沒說話。
郁春明卻仿佛不懂他不想提當年的事一般,接著說道:「我查過資料,扎木兒9·24大火,發生於三十三年前9月24日的傍晚。起因是木廠工人李英在看管倉庫時操作不當,導致機器起火,最終,幾乎把半個廠子都燒光了。」
「我爸我媽還有我叔,都死在那場大火里。」關堯驀然開口道。
郁春明回過頭,靜靜地看著他。
白天扎木兒下了一場小雨,到了夜晚,雨便在地上凝結成冰,倒映著天角時隱時現的月光。
今夜月光黯淡,道旁的路燈也昏黃不清,映在郁春明的臉上,顯得他整個人除了憔悴就是蒼白,而就是這憔悴又蒼白的一張臉,讓關堯於某個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人。
他忽地一凝。
「你……」
「抱歉,」郁春明垂下了雙眼,「我……不知道你家裡的事。」
「沒,沒事,」關堯迅速收回了自己停在郁春明臉上的目光,他蹩腳地客氣道,「早就過去了,你也說了,當年我才四歲。」
「四歲,也是記事兒的年紀了。」郁春明輕聲道。
關堯的呼吸顫了顫,忍不住將視線再次投向郁春明的那張臉。
這是個長相相當漂亮的男人,關堯記得,他來所里報導的第一天,舒文和戶籍口上的那幾個女警,都紛紛奔向他們的二樓辦公室,欣賞帥哥。
那時關堯正在為關寧再一次逃學的事情而煩心,分毫沒注意到郁春明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主動伸出的手。
他說:「你好,我叫郁春明。」
現在關堯想來,竟覺得當初郁春明開口時,語氣間還隱約含著幾分期待和熱情,只是可惜,這份期待和熱情在關堯匆忙且敷衍的回應後,逐漸消失了。
他又重新變成了那個不苟言笑、冷漠寡言的人,同時會在關堯對他的處事方式和行為表現提出批評時,展開咄咄逼人的反駁。
「真是尊難伺候的佛。」一向很積口德,從不在背後論人短長的關警官某日忍無可忍道。
當時孟長青回答:「師父,我總覺得,郁警官是只對你一人有意見。」
「啥?」關堯從不深究自己的行為邏輯,「他還敢對我有意見?」
而現在,當他再次望向郁春明時,他瞬間意識到,郁春明好像……確實是只對自己一人有意見。
畢竟,他雖然不愛說話,但也不是不愛理人。戶籍口上的那幾個小姑娘湊到近前送東送西時,他也會好聲好氣地推拒。孟長青、方旺等人好奇地問這問那時,他也會一五一十地回答。
然而,除了自己。
想到這,關堯只覺悶了一肚子氣。
憑什麼?他在心裡忿忿地叫道。
郁春明已在廢棄的廠房中來迴轉了三圈,看樣子,調到扎木兒的這幾個月里,他來過此地不少次了。只可惜,次次都無功而返。
關堯不由問道:「這個地址到底為啥會被人用記號筆,寫到碎屍塊的表皮上?」
郁春明正在研究一台已經報廢多年的伐木機,聽到這個問題後,他抬起頭,回答道:「很難說到底是為什麼,或許是死者生前想要提醒警方,這個地方有問題,也或許是他想要提醒自己的同夥,千萬不要接近這裡。不論如何,這是個不能忽視的重要信息。但當初松蘭市局的刑警來這裡勘查過很多次,什麼都沒發現。」
「所以……去年的那個案子,至今仍是懸案?」關堯思索道。
郁春明看向了他:「對,那個案子至今仍是懸案。」
「這是你調來扎木兒的原因嗎?」關堯直截了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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