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斌嘴唇抖了抖,吐出了一個字:「有。」
其他人還能是誰?當然是林智民。
早前劉斌就已經承認,是他在發生口角後,親手將林智民推下了山崗,他同時承認,當時他已第一時間爬下陡崖,去尋找林智民。
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找到林智民的影子,陡崖下也只有一灘新鮮的血跡,受了傷的人卻不知所蹤。
「所以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告訴別人,我,我一直在山裡找他,找了三天,也沒找到。」劉斌懊惱道,「我不想害他,我當時真的是失手,我也不知道他會摔死。」
「他摔死了?」郁春明一皺眉。
劉斌點點頭:「第三天,我實在沒忍住,回了駕校,然後我就在,就在休息室里,看到了他,不對,是看到了他的……屍體。」
郁春明眼微眯:「你確定他當時已經死了?」
「我確定!」劉斌口角發乾,他費力地往下咽了咽,說道,「當時老林身上全是傷,我,我嚇得不行,上去摸他脖子,涼得一點人氣兒都沒。」
「那你僱主呢?他為何會跟林智民的屍體同時出現在休息里?你又是怎麼判斷出,你見到的人就是在社交平台上僱傭你的網友?」郁春明問道。
劉斌支吾著回答:「是他……應該是他,但我之前也沒過,他說他是,那他應該就是。」
「既然這樣,那你描述一下他的體貌特徵。」郁春明說道。
劉斌思索了一下,回答:「體貌特徵……我看著那人個兒挺猛,應該得有一米八五以上,比我高了不止一頭。身材,身材也壯,膀子蠻粗。不過,我沒見著臉,他擋得特嚴實。而且我覺得,他年齡應該不小了。」
「你為啥覺得他年齡不小了?」關堯不解。
「聽聲音嘛,」劉斌解釋道,「老煙嗓,說話的口氣啥的……不像年輕人。」
「那他為啥擱那兒啊?」關堯又問。
「他……」劉斌自己也說不清,「他給我講,是他在山崖底下發現的老林,然後好心把人背出來求救,結果還沒走出山呢,老林就已經咽氣了,所以他一直擱駕校里等我……」
這話不像撒謊,很顯然,劉斌並不清楚那間休息室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然,與此同時,他的供詞也證實了一點——真正害死林智民的人,就是那個僱主。
於是,關堯問道:「他等你幹啥?」
劉斌的肩膀一縮,眼中隱含淚光:「他說,老林是我被我害死的。他雇我調查時,壓根沒讓我出手傷他,現在老林因為我死了,萬一公家追查起來,查到他頭上,那原本要給我的錢……就給不了了。」
「然後呢?你僱主提了啥條件?」關堯接著問。
劉斌再也忍不住眼淚了,他泣不成聲道:「那人讓我,讓我把老林的屍體處理掉,只要不被人發現,我就能拿到錢。他還跟我說,事成之後在駕校見面,可我去了那麼多次,他都不在……」
按照劉斌的說法,在他踩著「僱主」和林智民的腳印走進休息室時,林智民就已經咽氣了。這個可憐人渾身是傷,衣服上沾滿了血跡,屋裡卻很乾淨,因此劉斌也無法判斷,那些傷到底是不是跌落山崖造成的。但不管怎麼說,林智民確確實實已經死掉了。
既然林智民死掉了,兩人又不想被人發現,那就只能毀屍滅跡。而為了錢,劉斌不得不遵從「僱主」的要求,親手處理林智民的屍體。
那麼,他該如何處理呢?
「我知道磨盤山上,有一座廢棄瞭望塔,當年我在木業二廠管鑰匙的時候,那座塔只有我能打開。後來二廠倒了,塔也廢了,鑰匙……還留在我這裡。」劉斌小聲道,「所以,那天夜裡,我就趁著小霞和雙喜都睡了,偷偷溜回家,把我放在家裡倉房後頭的鑰匙盒拿走了,準備把老林……就留在那座塔里。但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吃人的熊瞎子出現了。
磨盤山上不常有猛獸,此地最早能找到的「野獸傷人案」得一直追溯到八、九十年前的縣誌上,因此劉斌也沒想過,林智民身上那濃重的血腥味會吸引來金阿林山深處的野狼和棕熊。
那一夜,他費勁渾身力氣,用一輛板車,將林智民的屍體拖進了磨盤山上的那座廢棄瞭望塔。然後,又仔仔細細地關了門、上了鎖。
劉斌清楚,那座塔,沒有人會輕易涉足,就連例行巡查的護林員都不曾進過裡面。或許,直到林智民已腐化成了一副骨架,也不會被發現。
但就在第二天早晨,當劉斌重回瞭望塔,再次檢查一遍他的「作案現場」時,瞭望塔下的場景卻給了他迎頭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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