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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不寒而慄,這不就是謀殺?

三人翻牆,落進第二進的院子裡。

神的侍從都在外面的院子,越靠近神的地方反而越清淨。

符咒被雪洇濕,風過也不抖,像貼在墨磚的一層油黃紙皮,辰砂的紅順著紙皮粗糙的紋路伸展,遠看像暈開血的疤。

卓倚屏息聽,院子裡沒有一點聲響,像被玻璃罩子扣住了。

倒是方便他們的探索。

他推了推祠堂的門:「實心的。」

兩個祠堂都是實心的,很難說一真一假,反而都是真或都是假更有可能了,比一真一假難辦得多。

黃海濤打開了西廂房的門,招他們過去,一直靠著祠堂門的薛潮晚了卓倚一步,手臂剛要離開門,就感覺門內有什麼頂了他一下。

他一頓,大臂又貼回去,頂了頂門,實心的,好像是他的錯覺。

黃海濤進入西廂房,陳舊的墨香攪合著絲絲血腥味,比灰嗆人,牆上、桌上展著許多宣紙,都說字如其人,沒見到人,那柔而麗的字體也該是借到一點人的神韻,朦朧而彷徨的美,讓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紙簍里塞滿滲紅的白紙團,他不用展開就知道是血。

血書里在做雨似的夢,最後斷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像有人拖著長調,咿咿呀呀在耳邊唱戲。[1]

然而黃海濤望向墨磚砌的牆外,沒有江南煙雨,是白慘慘的雪,暈開紅咒的牆。

雪雖能化成水,倒地和雨不同,難給人潮濕的印象,反倒讓人想起砸在臉上的痛感,像冰涼的小石子。

他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守秘人讓他過靈感,薛潮遲一步進門,反而接過他手裡的宣紙看了幾眼,又放在一邊,在屋裡翻翻找找,最後從紫檀嵌銀絲雕花的柜子里,翻到一些書和戲本,泛黃的紙和字一樣舊,已經卷了邊。

湘萍被關進來不到一周,但有些書卻放得有年頭了,其中幾本被她翻出來,抄書解悶。

但後面用血寫的,已見瘋魔。

沙漏又落滿一管雪,時間已過黃昏,卓倚回去了,要等午夜再探村長家的祠堂,薛潮和黃海濤留在這裡。

以免被一牆之隔的神侍發現,他們沒有點燈,天完全暗下來,坐在黑暗裡靜悄悄等。

零點,他們再回到祠堂門前,推了推門,門跟著輕輕晃了晃,黃海濤一喜:「有了。」

而且門內沒有東西抵著,阻隔只有一把鎖,簡單。

但黃海濤剛把鋼針插進鎖孔里,表情就有些微妙,他小心翼翼退出針,左別右扯,勾出一團碎符咒,勉強展開、拼湊,能看出和滿院的符咒一樣。

他的直覺預警:「……這門非要開嗎?」

然而沒給他退縮的餘地,符咒被抽出後,長條金鎖就幽幽地滑開,帶一點金屬彈動的滑音,像白日的嚴絲合縫並不是靠鎖本身的質量,而是符咒堵得緊實。

到這步,不進也要進了,黃海濤還在打退堂鼓,薛潮已經推開朱紅大門。

吱呀呀——

自他們翻進院子,這是最響亮的一聲,像打破了無形的屏障。

先是一條陰陰的縫,露出一雙滾圓的眼睛,黑色的眼仁像從眼白里挖出的兩個洞,沒有一點光,門縫向兩邊張開,露出更多眼睛,像拿開石頭成群湧出的蟲子。

蟲子爬在白臉蛋上,白臉蛋擠成一排,居高臨下望著他們。

黃海濤驚地一退,定睛一看,這是一面銅鏡子!

——在他們身後!

他回頭,那些侍從趴在兩院間的高牆,紙人似的盯著他們,背後又不會散去的連綿陰雲。

黃海濤當機立斷,招呼薛潮翻牆走人,轉回頭,薛潮卻不見了,祠堂的門也關上了。

這是被吞進祠堂里了?!黃海濤顧不得塑料隊友了,院牆太高,他一人上不去,迎著院門衝去,強行突圍。

「守秘人,過力量!」

搓麻將聲如約而至:【「力量」檢定結果為:55/65,成功】

院門被他撞開,灰濛濛的院裡,紅到發紫的梅樹歪歪斜斜,橫陳在遊廊邊,撞進眼帘,陰陰地浮在他的視野里。

即便他移開目光,那陰艷的顏色也如影隨形,墜著他的方向感。

守秘人在他耳邊低語,不知是不是他的神志不清醒,薛潮的聲音又低又沉,像在壓抑什麼。

「……過靈感。」然後戛然而止。

【「靈感」檢定結果為:31/60,成功】

甘洌的酒香像雪崩,迎面將他埋了。

「san……唔。」

薛潮被紅繡球綁住,歪倒在冰涼的地面,後背抵著祠堂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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