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蓋住謝應祁的眼睛,輕聲道:「睡吧,早睡對傷好。」
謝應祁的長睫在慕鳳昭的掌心裡煽動,有些癢,但是她沒撤手。
「阿昭,這樣我睡不著。」不僅睡不著,還會胡思亂想。
「睡不著啊。」長公主拖長了尾音,「那你回你的住處去?自己一個人更好睡。」
亂顫的睫毛不動了,連呼吸都平穩了許多。
「儺戲班子應該找你去,一人千面,毫無破綻。」
長公主的手擱在他眼皮上,兩個人就這麼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長公主翻臉不認人,硬是將謝應祁從自己臥房趕了出去。
換了身衣衫重新回來,守在門邊的謝應祁不停地叩門,「阿昭,你到底在做什麼?還非要瞞著我,莫不是金屋藏嬌不讓我知曉吧?」
丹雀杵在門口,將鎮宅護院之責進行到底。
「你這是做什麼?」長公主另取了筆來著色,一抬頭瞧見丹雀像一口鐘一樣橫在門前,極其防備的姿態。
「主子,您不是不想讓楚王瞧見嗎?我替您擋著些。」
慕鳳昭失笑,「不必,他不會闖進來的,你過來瞧瞧,我這顏色調出來是不是天水碧。」
丹雀依言,跳過去瞧。
長公主卻起身,走過去將門推開一些。
「輞川半山腰有金杏,你去采一些來吧,我有些想吃了,這地方的杏比別處的甜。」
屋內的丹雀覷著主子神色揚聲道:「後廚有裝杏的籃子。」
謝應祁藉機上前,一親芳澤後,迅速走了,邊走邊道:「等我回來。」
不知情地還當他要應徵入伍,走個三年五載呢。
輞川居的迎客鈴響的時候,長公主的丹青描不下去了,攤開了自己妝奩里所有的脂粉,正在打扮丹雀。
「主子,鈴響了,您讓婢子去開門吧,您這淡掃蛾眉的功夫至臻化境,實在沒有什麼提升的必要了。」
長公主捧著丹雀的臉,百思不得其解,「我從前,最不喜啼妝,可這啼眉畫在你臉上,還是一臉福相,果真有趣!」
丹雀閉了閉眼,果然!
她就知道!
主子極其熱衷給她畫啼妝,這麼多年了,這習慣還是半點沒改。
「好了!」長公主拍了拍手,「去請人吧,應當是陛下的特使。」
陛下果然遣了人來,這人不是旁人,而是蒔墨。
色彩斑斕的胡衫半臂與褐色圓領袍各占一半,瞧著蒔墨像個從西市走出來竭力融入長安的胡商。
蒔墨的圓臉瞧著也十分喜慶,長公主願意同他多說兩句。
「不如,先喝口茶?」今日烹的是楚王喜歡的顧渚紫筍。
宮裡的人也大多愛這個,包括眼前這蒔墨。
「勞殿下記掛,還記得小奴喜歡這個。」蒔墨自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恭敬呈上。
長公主面帶嫌棄地瞧著那繪有曇花的封面,不太想拿。
風雅的陛下與長公主定過許多暗號,而花開僅一瞬的白曇,所代表的是,十萬火急與不容錯過。
「殿下。」蒔墨輕聲,似有乞求之意,腰也伏得更低。
「最後一次吃你這套!」長公主說著將信接了過來,當著蒔墨的面打開。
蒔墨笑意溫和,「殿下最是體恤下情,心懷悲憫。」
「打住,再多說半個字連信帶你一起扔出去。」
陛下這信寫得長,洋洋灑灑三頁紙,前日的酒不錯,昨日的午膳很好,宮裡的海棠竟然開了,分明不是海棠的季節,懷疑樹上附了妖精,但他是天子,真龍之氣護體,鎮得住天下邪祟云云。
長公主皺著眉,強忍著棄置一旁的衝動一目十行。
陛下最後才在信紙末尾提到了行轅圍獵的事,不過不是要她務必去,而是讓希望她稱病缺席。
「他這是,欲擒故縱?」知道她決定推了這圍獵,以退為進,倒逼她出席?
蒔墨叉手,莊重道:「陛下還有一句口諭,絕無算計,全然真心,萬望遵行。」
「竟然是真心的。」長公主啜了口茶,「他這回想到什麼了?準備自己去會挽雕弓如滿月了?」
慕氏皇族歷代傳下來的彤弓有四石,只怕她阿兄不太好拉開。
她說不想去是想阿兄顧及彤弓難開,放棄圍獵。
陛下這次竟如此堅決,真令她意外。
蒔墨但笑不語,「小奴告退。」
「這麼急?」長公主有些好奇她阿兄為何堅持圍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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