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陸景山臉上的鄙夷之色更甚,「此間又沒死人,讓區區一個仵作來做什麼?」
他是禮部尚書,正二品的官,比孫少衡高了三級,言語間也不像朱青陌那般客氣。
「陸大人何意?」孫少衡幾乎是當場就變了臉,無他,唐瓔是他帶進來的,陸景山卻如此下他面子。他雖然官職比他低,可此間的身份卻是天子派下來的使臣,陸景山對他不敬就是對天子的不敬,他亦無需給他好臉色。
兩相僵持不下時,一個和藹的聲音插了進來,「這位姑娘既然是死者之一的弟子,說不定她會知道些什麼,陸大人不妨也讓她一起聽聽看。」
這人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宋懷州,在這幾人中年紀最大,同陸景山一樣也是主考官之一,不同的是,他是天子親派的。
望著宋懷州慈愛的面孔,唐瓔心中微訝,暗忖:這人雖為御史,倒生了個和事佬的性子。
都察院的職責是肅清吏治,規整官邪,不論陸景山再大的官,亦在糾劾之列,所以宋懷州一說話,陸景山就不敢做聲了,「哼」了一聲後便不再多言。
唐瓔望向最後一個同考官,方才眾人爭論時,這人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言。待看清此人的面容時,她不由得有些驚訝。
居然是崔杭。
崔家乃已故靖王的母族,是嘉寧年間權勢滔天的望族,也是黎靖北爭權時的死敵之首。唐瓔的姐夫崔明和就是受了其夫人古月的牽連才被貶至惠州,而古月的流放,則是黎靖北利用她的生辰宴一手促成的。對崔家,她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愧疚。
只是眼前這個崔杭,雖說是崔家的旁枝,卻是個實打實的太子黨。
在崔杭朝她看過來時,唐瓔迅速移開了目光。
雖然兩人互不相識,但此人到底是黎靖北的人,她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半晌,她又抬眼將幾位內簾官暗暗打量了一番,心中升起一絲茫然。據姚半雪昨日的那番推測,泄題者就出在這四人當中,一名禮部尚書,一名副都御史,兩名禮部侍郎,泄題的人究竟會是誰?追殺她和姚半雪的刺客又是誰派來的?
唐瓔看不出端倪,只能寄希望於涉事的兩名生員了。
第12章 第十一章「你既然承得起他筆記的恩情……
孫少衡見陸景山不再發難,問眾人:「諸位對此事有何看法?」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半晌後,朱青陌道:「說起來,江臨死於毒發身亡,案發地點又恰在雲盛樓,此案或許同嘉寧十七年曲尚書被害一案有關。」
這話一出,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前禮部尚書曲興也是在雲盛樓被人下毒害死的。若只是地點、死因巧合便也罷了,可他偏偏是嘉寧十四年科舉受賄案的主謀之一。
若江臨、范喬的死當真同舞弊受賄有關,案件的性質可就大大不同了。
對於朱青陌的發言,孫少衡不置可否。半晌,他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姚半雪,「姚知府昨夜是如何同本官講的,今日也同在坐的諸位說說吧。」
唐瓔聽言樂彎了眉眼,差點笑出聲。
真是陰溝裡翻船。
姚半雪怕是不想得罪眾人,才會在昨日主動提出有事要同孫少衡講,為的就是能讓這位欽差大臣快速釐清案件始末,名正言順地全盤接手,可是沒想到,孫少衡還是要讓他自己說出來。
察覺到她的幸災樂禍,姚半雪瞪了她一眼,隨即講起李勝嶼協助生員舞弊的猜測,以及解元和亞元同時帶臭水入考場的可疑之舉。他沒講泄題人或出自在座內簾官中的那番揣測。
孫少衡看了他一眼,也未多說,吩咐屬下:「傳李勝嶼、蔣其正、封嗣過來。」
「是。」
唐瓔注意到,孫少衡念到李勝嶼名字的時候,宋懷州眉毛一跳,眉宇間似有不耐。
李勝嶼很快被帶到,可是無論孫少衡如何盤問,他自始至終都不肯承認協助舞弊的事。
孫少衡的銳眸凝視著李勝嶼,口中滿是威脅之意,這是錦衣衛審人慣用的伎倆,「李大人,你當了一生的刀筆士【1】,清風峻節,在建安也多有追捧者,想必是不想去北鎮撫司那種地方走一趟的。」
李勝嶼還未開口,宋懷州卻先急了,話語間是滿滿的維護之意,「孫大人,還沒個影兒的事兒呢,您怎就急著把昀磊往昭獄裡扔呢?若本次秋闈真的存在舞弊行為,那麼作為直接參與者的解元和亞元豈不是更可疑?」
昀磊是李勝嶼的字,這字還是宋懷州親自起的,取的是光明磊落,胸懷坦白之意。
孫少衡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同於宋懷州的急切,李勝嶼神色坦然,「請老師、欽差大人明鑑,下官原本在翰林院供職,祖母病危才告假回的維揚。秋闈那幾日,下官一直待在祖母跟前侍疾,根本沒有接觸試題的機會,協助生員舞弊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至於文風的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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