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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能看出這些社會積弊,黎靖北天生就擁有身為高位者的前瞻性,但改革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不論什麼樣的變革,甫一問世勢必會損害到某部分人的利益,阻撓的人越多,推行起來就越發困難,而黎靖北要針對的,正是權勢最大的男性和貴族群體,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取士公正暫且不說,後面的兩大理想怕是很多政客窮極一生都無法做實現的。

在男女對等的努力上,黎靖北其實是嘗試過的。唐瓔的表姐何清棠就是太子幕僚,她曾以一己之力協助黎靖北除掉了恭王和靖王,只是她最終沒能熬到太子掌權,得罪嘉寧帝之後便在獄中草草自盡了。除何清棠外,黎靖北在朝中的女性勢力還有仇錦,可說到底,就算她只當了個正六品的刑部主事,朝中的譏諷、反對之聲仍不在少數。很顯然,女子為官本身已經觸及到的當權者的利益根本,就算有官不過五品的規定,可一旦有接近五品的女官出現,不少男性官員就開始急眼了。

在唐瓔看來,黎靖北似乎仍未放棄過這個理想,他封她做官的主要目的還是想以她為刃,拿她開先河,推行女官。若放在往昔,唐瓔定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此刻,她難得同他想法一致。

君王的眼皮微微顫抖著,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心頭一空,不由抿緊了唇...她會拒絕的吧...他說這話不過是想留住她罷了,可她哪裡還肯再為她停駐呢?

豈料,那個朝思暮想的姑娘答應了他賜官的提議。

「陛下封我為官的事,不是說容我考慮幾日嗎?」她頓了頓,「我現在就可給陛下答覆。」

或許是師父和江臨的冤屈得不到伸張,或許是楊九娘的經歷太過悲絕,或許僅僅只是被姚半雪的話刺激到了。不論如何,她清修得實在夠久了,也萌生出了獨闖這濁世的念頭。

唐瓔緩緩跪下,無比鄭重地朝面前的君王一揖。

「我願為官!」

見她跪下,黎靖北一愣,輕輕將她扶了起來,聲音沙啞,「我說過的,你永遠不要跪我。」

這是新婚當日他對她說過的話,實則在東宮的四年她也從未跪過他,每回遇見都只會淺淺地行個福禮。

畢竟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人,被他冰涼的指尖觸到,唐瓔不由得往回縮了縮,半晌,她抬頭正色道:「我跪的並非夫君,乃是自己的君主。」

聽他如此說,黎靖北有些恍然。他明白她的意思,她這一跪,他們之間的關係就真的由夫妻變為君臣了,可即便如此…他內心苦笑,也總比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好。

唐瓔起來後,黎靖北也跟著清醒了不少,他望著女子固執的面龐,眼中浮起惑色,「為何想做官?」

她笑了笑,眸光堅毅,如孤松,亭亭立風中,「清吏治,肅官邪。」

廂房外是靡靡的絲竹之音,燈紅酒綠間,偶有男男女女的調笑聲傳來,言辭不堪入耳。在這樣的風塵之地,她的言之鑿鑿仿佛就是一場笑話,可圓眸中的清潤之意卻又散發著咄咄逼人的赤忱。

黎靖北忍住劇烈的心跳,別開眼,突然話鋒一轉:「月夜死了。」

唐瓔驚愕,心下有些複雜。

她在東宮為妃時,月夜曾是她的侍女之一,兩人雖為主僕,但她與月夜的感情並不深。相比她這個正經主子,月夜反而同太子選侍孫寄琴走得更近些。唐瓔最後一次見到月夜,還是她離宮那日。她走時,月夜並未像其他侍女一般哭哭啼啼的,僅留了句「保重。」此後兩年,她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任何消息,此刻乍聞她的死訊,頗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她啞著嗓音問:「她怎麼死的?」

黎靖北沉吟半晌,道:「你走後,朕將她調到了外廷。上月,她替朕去刑部取完文書後沒多久就去世了,死於...」他頓了頓,「箭美人之毒。至於為何會死、死於何人之手…不詳…」

唐瓔一驚,又是箭美人?

她明白黎靖北提月夜之死的用意。成親四年,她在他眼中向來是個冷心冷肺的寡情之人,對權勢和旁

人的生死都看的比較淡。他先前提出給她封官時,她猶豫了。可自他提出要替她培植母族勢力後,她又突然改了主意,確實很難讓人相信她沒起爭名逐利的野心,那番「清吏治,肅官邪」的說辭在他這裡自然也很難站住腳了。點起月夜的死,便是想存心敲打她,莫被權勢迷花了眼——即使有他的支持,女子為官的路依舊會十分難走,還時時伴隨有喪命的危險。

黎靖北有這樣的誤解倒也在情理之中,若換作從前,她確實有可能成為那樣的人,可兩載過去,她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唐瓔了。

忍住內心苦澀,她認真道:「多謝陛下點醒,然臣之願唯有肅清吏治,辨明冤枉。」

似是被她眼神中的清明之色給晃到了,黎靖北微一愣神,突然問了句毫不相干的話,「是為了他嗎?他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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