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拿出一沓地契,清冽的眸中划過一絲哀傷,「每當他遇到困難,需要將家中地契、田產、商鋪等抵押出去時,父親便會出高於市場十倍的價格購入,幫他減輕債務負擔,當然...是以坊間商人的名義…」
眾人不語,似也被她的悲意所染,紛紛垂下了頭。
陸子旭心疼的厲害,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低喃了句,「姐姐…」
仇錦沒有理會他,帶著眾人來到弟弟仇邑的書房,素手指向一方硯台,「這是十二月初七那日,我父親從外頭帶回來的。」
她將硯台拿給眾人看,「十二月初七那晚,父親說他打獵回來的途中遇見了一位故友,還幫了對方一個大忙,那人十分感激,卻羞於身無長物,便將自己珍藏多年的硯台贈與父親作為報答。父親看那硯台不貴就收下了,回來後便將此物放進了邑兒的書房,說是狀元用過的,放書房裡可以激勵邑兒好好讀書,順便沾沾福氣。」
說到此處,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你們說,十二月初七那日,若我父親在茶樓內約見的是情人,他還會把她的東西帶回來,明目張胆地放進愚弟的書房麼?」
仇錦說完,室內一片寂靜,周年音也因為自己先前的揣測而羞愧地低下了頭。
孫堯被她當眾下了臉,心中惱怒不已,卻又懼於夫子的威懾不敢反駁。他抬眼掃視一圈,仇錦、李書彤、周年音...這幾個女人,沒一個他打得過的...
聽完仇錦所述,唐瓔的思緒似乎也跟著明朗了不少。
狀元…情人…密會...
等等!
十二月初一,葛留去世,一周後,仇瑞和月夜相繼死亡。
張小滿曾告訴她,葛留的死因乃過量吸食大煙而亡,陸子旭一行人今日也去齊府證實了這一點。
葛留的死期與仇瑞的相隔不算太久,而大煙與箭美人的死狀又十分相似,如此一來,幾乎可以斷定有人想借葛留之死欲蓋彌彰,用以混淆仇瑞的死亡真相,而仇瑞的屍體她一早便在功臣墓驗過了,系死於箭美人之毒無疑。
至於月夜…她垂下眼眸…目前的說法是死於「天譴。」
唐瓔自然不信鬼神之說,那些關於「天譴」的猜測虎頭蛇尾,不過是朝中的某些男性官員用以打擊女性為官而散播的謠言罷了。
況且,方才仇錦不說她都忘了,她曾經的那位侍女還曾是嘉寧年間的狀元,雖未真正入過廟堂,卻也在翰林院試過官,才學不淺。仇錦說那硯台乃她父親的狀元朋友所贈,而月夜的體貌與那茶樓的老秀才所說一致,是以她基本能斷定仇瑞死前會見的女子正是月夜。
至於仇瑞肯幫她,應當也是推己及人,想起自己女兒在官場的不易,便對同樣身為女子的月夜也起了憐憫之心。可令她不解的是,月夜向來勤儉惜物,很少將自己的東西隨意送人,更何況是貼身珍藏多年的墨硯......仇瑞究竟幫了她什麼?
申時,問話結束,眾人告別了仇錦,各自散去了。
走在濕滑的路面上,唐瓔腦中仍思索著案子。
她記得仇瑞的隨侍說過,他曾在他家大人截獲的信紙上瞥見了刑部尚書的官印......
官印...唐瓔微一琢磨,照磨所文卷冗雜,種類繁多,裡頭或許留有傅君的用印,目前案件陷入瓶頸,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思及此,她抬起頭,見天色尚早,轉身去了趟都察院。
*
都察院的西南角,一白一綠兩道身影不疾不徐地走著,身姿矯健,步態悠閒,夕輝的落影將兩人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綠袍男子問身旁的白袍男子:「陛下維揚遇刺一事,你怎麼看?」
白袍男子:「學生以為,此事乃福安郡王所為。」
聞言,綠袍男子並未感到驚訝,又問他:「那後頭去的錦衣衛呢?」
白袍男子低下頭,聲音清寒,「怕只是障眼法。」頓了頓,「或者說…是反向障眼法,福安郡…...誰!」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聽見院牆邊傳來一陣窸窣之聲,厲聲喝道:「何人擅闖都察院?!」
窸窣聲靜止了,松樹後邊探出來一隻腦袋,一張清麗的容顏赫然眼前,那人訕笑道:「是我。」
姚半雪眸光一凝,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你又偷聽?」
冤枉啊!
偷聽就算了,什麼叫「又!」說的她跟個盜賊似的。
唐瓔不忿,忽而想起上回在靈桑寺,她似乎趴在石牆邊兒上偷聽過念佛堂內的審訊,彼時她心系師父,沒考慮太多,才會不得已而為之,可這回…
唐瓔有些無語,恭敬回道:「大人誤會了,下官並非有意偷聽,此番回都察院乃是有事要查,沿著牆根兒走路也是怕路面的積雪污了鞋面,髒了…」她看了姚半雪一眼,「您的值房。」
此言一出,姚半雪淡漠的表情微妙地僵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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