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終究沒能把剩下的話說完。
春蘭伺候完唐瓔上藥,孫寄琴便在她的攙扶下告辭了。
望著她羸弱的身影越走越遠,唐瓔終是忍不住道:「娘娘,若您信得過臣,可將您的煩惱與臣傾訴一二,臣雖然不能保證一定能替您解決,但也願意竭力一試。」
她頓了頓,柔聲道:「您的兄長也很擔心您......」
那日在北鎮撫司,孫少衡同她說起孫寄琴時,雖然沒有明說些什麼,但眸中的擔憂和自責卻作不了假,他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妹妹。
聽她提起孫少衡,孫寄琴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孫寄琴走後,唐瓔沒有多待,趁黎靖北煎藥之際,吩咐南陽宮的小太監攙著她走出宮門,一路過了承安門。
回去的路上,唐瓔的心跳的很快,不知為何,她不願讓黎靖北看到她受傷的模樣,不想看到他擔憂的眼神,更恐懼於他的悉心照顧。
她不想同他親近,只想離得遠遠的。
越想越心慌,她忍著臀尖上的劇痛,逐漸加快了腳步。
許是走了太久的路,臀上傳來的痛感幾乎令她暈厥,一到官舍就再也支撐不住,俯身趴到了床上,連門都沒來得及關。
這青天白日的,應當不會有人到官舍來打家劫舍吧?
正思索著,不妨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唐瓔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誰啊?」
「是我。」
出乎意料的,是姚半雪的聲音。
趴在床上終究不雅,可她此時又疼得坐不起來,只好勉力翻了個身,拉過被子半倚在床上,不至於讓自己看上去太不得體。
調整好姿勢後,她低聲道:「請進。」
片刻後,門扉開動的聲音傳來。
到底是紳士,即使她沒有關門,姚半雪也沒有貿然闖入,敲完門後,也是等她說了「請進」二字後才敢邁步走進來。
他甫一進門便看見了半倚在臥榻上唐瓔,眸光一滯,皺眉問:「好些了嗎?」
唐瓔微訝,頓時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這還是姚半雪頭一回造訪她的寒舍,他肯來就已經夠讓她訝異了,他竟還關心她好不好?她還以為他見面問的第一句話會是「你可知錯?」
「好多了,多謝大人關心。」
唐瓔吃驚的樣子有點兒呆,像只不明所以的楞頭鵝,難得見到她這副模樣,姚半雪寒眸中划過一絲清淺的笑意,隨後禮貌地挪開了視線。
他在寒舍四周晃了晃,將一個小藥瓶放在了她的床頭。
藥瓶的樣式很熟悉,跟孫少衡托孫寄琴給她的那瓶金創藥一模一樣,說是什麼北鎮撫司的稀罕之物,也不知姚半雪從哪兒弄來的。
唐瓔心下微有些感動,直言道:「多謝大人。」
姚半雪「嗯」了一聲,「你上藥,我先出去,」說罷拉了門就準備往外走。
唐瓔有些無奈,「我今日在宮中已經上過了。」
姚半雪腳步一頓,轉回身,看著藥瓶道:「那留著以後用吧。」
唐瓔點點頭,忽然問他:「總憲大人昨日是故意的吧?」
昨日在都察院,她問及曹佑是否曾在十二月初七收到過重要公文,曹佑說不曾,而後他又兀自說起各大官員過年期間送他的果物,還特意提到了荔枝,若說曹佑沒有刻意誤導她的意思,唐瓔是一點兒都不信的,不過方才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大致琢磨出了他的用意。
三司中刑部和大理寺已經被傅、齊二人牢牢捏在手裡了,都察院此時正處於風口浪尖上,曹佑無力與他們抗衡,此時急需拋一個人出去轉移注意力,而後又因為某種原因「相上」了她,順勢給她下了羅匯這個「餌」,讓她拿到一些捕風捉影的錯誤信息後風聞奏事,讓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知道,都察院如今掌握到的情報也不過如此。
前有狼後有虎,曹佑即使早已身居高貴,位列七卿,每一步仍舊走得如履薄冰。
姚半雪垂下眼睫,沒有否認他的話,「我知你心中有介,然總憲也有他的不易,望你海量,不要責怪於他。」
原來是為曹佑說情的,難怪他今日會登門拜訪。
世間諸人,不管同誰虛與委蛇,姚半雪對他這位老師卻總是過分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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