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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怎麼說,那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親妹妹啊,他怎麼可能會去算計她呢?

孫少衡閉上眼,掩下心裡的沉痛,啞聲道:「隨便你怎麼想哥哥都行,但章大人的發心是好的,她曾為女官生育一事上殿彈劾過陛下,此來也是為了替月夜伸冤。」

孫寄琴愕然,滿臉不可置信。

她只知道唐瓔參奏過羅匯,最後卻落了個「風聞奏事」的罪名,受了帳臀,她還讓春蘭去給她上過藥。彼時她以為唐瓔做這些不過是為了爭名逐利,若非如此,一個遠在江南寺院清修的僧人緣何會突然跑回建安?

可如今仔細一想,如若她真有追逐名利的野心,或許就不會以御史之身入前廷了,畢竟以陛下對她的偏愛,後宮才是更好的選擇。有花朝的先例在前,她深知女官有多難當。

憶起花朝,孫寄琴呼吸一滯,臟腑又是一陣抽痛。

孫少衡還在絮絮講述著唐瓔「彈劾」聖上的過程,「章大人的奏本里還特意提到,如若後宮的女子有了經濟來源,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自然也不會成為陛下的『煩惱』。」

孫寄琴抬起頭,為她這番「大逆」之言大感震驚,心下泛起一絲酸澀,唐瓔卻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說了。

孫少衡點頭,溫聲道:「阿琴,我今日過來並非是為了當誰的說客,也不是以你所謂『錦衣衛』的身份而來。作為哥哥,我無法忍受你被此事折磨得日漸消瘦的模樣,還有你的眼睛……我希望你能早日解脫。」

他嘆了口氣,道:「章大人心懷明月,持正不阿,我相信她定能為月夜洗冤。」

孫寄琴扶著額頭,心裡一團麻,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想她是相信唐瓔的,畢竟她如今正做著花朝曾做過的事,走著花朝曾走過的老路。她們一樣光明,一樣豁達,一樣甘為螢火,敢為人先,她有什麼理由不去支持呢?

孫少衡見她的情緒有所緩和,溫聲道:「哥哥錯了,那日不該將話說的那般重,扇子哥哥還給你了,密信不拿出來也沒關係……」

他頓了頓,「只是阿琴,你不要再為此自傷了,好嗎?」

孫少衡的聲音很低洌且清晰,孫寄琴卻絲毫聽不進去,腦中滿是花朝臨別前的囑託,她答應過她,那封信絕不會交給任何人,可是……

唐瓔推開窗,望向天際的魚肚白,淺笑道:「天快亮了,總憲大人此時應當已經替我將彈劾的摺子遞到了御前,一會兒面聖時我若拿不出證據,左不過再挨上一頓打,可我想說的是......」

她定定地望著她,目光灼灼,「月夜的死,您自己真的能放下嗎?」

孫寄琴微愕,杖刑那般嚴重的懲罰,卻能讓她說得如此輕鬆。

聲音依舊是故人的聲音,孫寄琴卻覺得眼

前的女子似乎跟從前不一樣了,她雖然看不見,卻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相同的氣息,那種豁然開朗般的鬆弛感,簡直跟那個人一模一樣……

兩人的身影在腦海中重疊在,若花朝是唐瓔,又會如何呢?是否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孫寄琴鼻尖一酸,心下有了決定。

「信在……「她抱著頭,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書架旁邊最裡面的一間斗櫃裡,鑰匙在枕頭下面。」

那是一架不大的五斗櫃,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裳,都是花朝送的,斗櫃最上層的一件,是花朝遊街那日被濺了泥點子的春襖。

花朝走後,她將密信夾進春襖中,一同鎖進了斗櫃裡,從未打開過。

唐瓔取出密信,並未急著展開,而是看向角落裡的孫寄琴:「即使月夜曾萬般叮囑——她若回不來,您必須將信銷毀,可您真的做到了嗎?」

她方才取信時,留意到那斗櫃的鎖頭上積著灰,似乎已經很久沒被人打開過了,孫寄琴但凡起過一絲自保的念頭,那灰也不會積得那般厚。

唐瓔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但她多少能猜到孫寄琴的想法,慨嘆道:「娘娘,您還在心底里為她叫屈,不是麼?」

孫寄琴沒有回答她的話,蹲在牆角抱著頭,整個人疲憊至極。

直到她一隻腳即將邁出前殿,身後才傳來女子沙啞的聲音,細細的,弱弱的,微若蚊吟。

「唐瓔,你不要讓我失望。」

第61章 第六十章「就算螳臂當車,飛蛾撲火,……

五個時辰前,暮色將起,唐瓔給毓德書院的學子們逐一去了信,見完曹佑後就直接回了書院。

兩位僉都御史並月夜死亡的真相原本就是聖上留給書院學子們的課題,因此她並未通知幾位夫子,她原以為除了陸子旭和周氏姐妹外其他人都不會來,卻沒想到酉時方過,眾人皆已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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