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硯台摔落在地,朱又華瞬間酒醒。
一抬頭,發現巡撫大人正嚴厲地看著自己,眉心眼角都帶著不悅,「朱大人,你作為知府,對此事竟也毫不知情麼?!」
還未等他回答,易顯再次怒道:「若是知情,又為何縱容那刁民將事情鬧成這樣?你怎麼當官兒的?!」
易顯訓斥時,朱又華將頭垂得很低,他聽得出來,巡撫大人對自己已然極度不滿,話里話外都是警告,若是他不將這起差事兒辦妥,莫說升官兒,不被降職都是好的了。
思及此,他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如實回道:「稟......稟大人,秦……秦知州曾同下官匯報過此案,說是辛老五的兒子並非死於肥料中毒,且州衙判決書已出,下官便以為此事已經解決了,未曾想他竟鬧去了按院……」
易顯面目赤紅,聽言恨不得給他一巴掌,「出判決書算個屁!人都沒安撫好就說解決了?!你怎麼管人的?!若是真讓他告到御前......」
他的眸色變得狠戾,「莫說我,連你都落不著好果子吃!!」
朱又華眼皮一顫,「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保證道:「大人放心!下官定會在青州還他一個公道,絕不給他上京的機會!」
易顯還欲發怒,易啟溫打斷他,「那辛老五既然記恨於我,該我跟他當面談才是。」
他看著易顯,疏朗的眉眼間帶著坦然,「我既為按察使,當有錯必糾,行政司法,無所不察。更何況,我問心無愧。」
「父親,無論如何,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易顯似乎不大情願,聽了兒子的話,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複雜,過了片刻,又答了聲「好」。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令姊的身份恐怕不簡單。……
有舉必有查,唐瓔和姚半雪既是作為御史來地方巡視的,對辛老五的案件自然也要過問。
聽完崔明和的敘述,姚半雪放下銀箸,唐瓔尚且來不及扒完最後一口飯,就隨著易啟溫和朱又華匆匆趕去了按察司,徒留田利芳一人在席間繼續大快朵頤。
令唐瓔沒想到的是,易顯竟也親自跟來了。
一路上,姚半雪眼眸微闔,方欲小憩片刻,卻見對面的女子薄唇微抿,眉心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細瞧之下,她面容怔忪,鹿眸呆滯,眸色不若往日般清正,顯得有些呆愣愣的。
姚半雪放下靠枕,又遞了一張給她,淡淡道:「你認識崔明和?」
方才在席間,她看崔明和的眼神便有些奇怪。
那樣的目光,並非男女之間的繾綣眷戀,反而充斥著一種乍見親人的歡喜,除此之外,還隱隱有些疑惑和傷感。
若他沒記錯的話,章寒英既為前太子妃,便是忠渝侯與其妻章蘊之女,而章蘊與章薇互為親姊妹,如此一來,章薇便是她的姨母,那崔明和便是她的……
「他是我姐夫。」
唐瓔暗贊他的敏銳,轉念一想,姚半雪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想必很快也能查出古月同她的關係,遂索性對他攤了牌。
「崔夫人是我表姊,嘉寧二十年,她因殺害安國公夫人被陛下流放,崔大人也就勢請辭了工部侍郎一職,隨妻去了惠州。」
她只作事實陳述,刻意隱去了黎靖北在背後下的功夫,也未就當年的細節過多著墨。
無他,崔明和的身份太過敏感,他是已故靖王的舅舅。
嘉寧年間,先帝獨寵崔貴妃,重用崔家子弟,放任外戚專權。
彼時,崔家隻手遮天,幾位家主都幫著靖王做了不少陷害太子的腌臢事兒,崔明和雖未直接參與,卻因其崔家嫡系的身份,自然而然地被劃到了靖王的羽翼下,被太子的幕僚們針對。如今黎靖
北登基,他必受其累。
誠然,饒是唐瓔不說,如姚半雪這般見微知著的人,想必也不難察覺出這背後的關聯。
唐瓔原以為他會當著她的面兒挑明,卻未料他聽完,只是默然了片刻,問她:「你是說,崔夫人於嘉寧末年被聖上流放去了惠州,而如今人卻在青州?」
唐瓔也不確定古月到底在不在青州,方才在席間見了崔明和也不敢多問。
起初,崔明和是因姐姐犯了事兒,為保全她的性命才自請降職,被迫撤出了建安,若非如此,姐姐一早便成了刀下亡魂,哪兒還有流放這一說。
總的來說,崔明和的離開,是新帝與崔家嫡系的一場交易,其目的很明確——你走,我就放人。
思及黎靖北,唐瓔心亂如麻。
崔明和同姐姐向來恩愛,如若他在的話……
「崔大人在的話,阿姊應當也在吧。」
說起「阿姊」二字,她語調中隱含雀躍,眼眸中洋溢著淺淺的期待,仔細看,似還有些傷感和愧疚。
姚半雪一頓,心尖似被人用利刃劃了一下,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她想必很看重這位「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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